“母后,你在害怕什么?”少年帝王步步近前,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双瞳幽黑深凝,“现在父皇都已经不在了,当年的事也已经埋入尘埃,母后,你现在已经是天祈国最尊贵的女人?为何还要这般镇日地惶恐不安,时时刻刻费尽心思,想着要怎么算计别人呢?”
“我,我没有……”沈云心不断地后退,直到背部紧紧烙上雕龙转凤的殿门,终于,退无可退。
“你在说谎哦母后,”凌涵威忽地俏皮一笑,宛如儿时一般,伸手捏住沈云心鬓边耳坠,在指间慢慢地转动捻弄着,“母后每次说谎之时,鼻尖就会冒出细细的汗珠,比如,像现在这样--”
“威儿!”沈云心终于愤怒,“我可是你的母后,你怎么能?”
“正因为你是我的母后,”凌涵威的面色陡然森寒,“所以,我才容你站在这儿,还能同我说话,否则,你早已被朕斩于剑下,仙登极乐了!”
话音甫落,那颗捏在他掌中的浑圆珍珠,已然变成粉末!
沈云心双眼一黑,双腿瘫软如泥,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当场晕厥。
“来人!”凌涵威一声冷喝,邓仁领着两名宫侍走进,待看清殿中情形,顿时齐刷刷跪倒在地,浑身筛
糠也似地抖。
“送太后回凤祥宫!”凌涵威森寒嗓音响彻大殿,“传朕旨意,太后凤体有恙,自即日起,卧床静养,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
“皇上--”邓仁弱弱地抬头,“那可是……太……”
“嗯?!”凌涵威一记厉目横扫,邓仁立即噤声,忙不迭地叩头道,“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去办!”
旋即,两名宫侍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昏迷的沈云心,疾往殿外而去。
邓仁身子弯得像只虾米,大气不敢出,见凌涵威久久不作声,正欲退下,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沉喝:“站住!”
“是是是是,奴才在。”邓仁赶紧回身,“扑通”跪倒在地,“皇,皇上,还有何吩咐?”
凌涵威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摆手道:“没有了,你先滚吧。”
邓仁自是不敢停留,忙忙退出,直至穿过空荡荡的广场,过了永和门,方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抬手擦拭着满头的冷汗,心里却渐渐泛起嘀咕--看皇帝刚才的神情,分明是有事要吩咐,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难道是--
邓仁面色发白,不敢再想下去,左右环顾,确定无人,这才一溜烟儿闪出,径朝自己的住处去了。
承恩殿内。凌涵威满眼阴
霾,目光闪烁不定,良久抬起双手,轻轻一击。
“主上,有何吩咐?”
一道黑影飘落,跪于他的面前。
“你去,把素心兰的种子,撒进凤祥宫的花园。”
“什么?”黑影倏地抬头,满眼惊诧地看向自己效忠之人,一向冷硬的嗓音,竟忍不住轻颤起来,“主上,那可是,那可是--”
“多嘴!”凌涵威重重一脚将黑影踹翻,“让你去,你便去,再敢多嘴,朕便立时摘了你的人头!”
“是!”黑影重重跪头即离,飘身而去。
做完这一切,凌涵威面色稍霁,弹去指间微尘,转头看向内殿的方向,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眼中的笑却邪魅至极:“绮儿,朕说过,会让伤害你的人,一一随你而去,朕--绝对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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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药炉前,诸葛聪执扇而立,袅袅药香随着他的动作,在宏丽的大殿中扩散开去。
眸光有意无意地掠过纱幔内那张清丽的容颜--
这个女子。
这个自一开始,他便未曾看明白她的女子。
长相虽说可人,但绝非国色天香,容光倾世,可为什么,却有那么多的男人,为她前赴后继,舍生忘死?
素传从来薄情无情冷情的宁北将军慕飞卿;
洒脱不羁,从来不曾为情所困的羌狄王子锡达;
外表蠃弱,却长相俊美的东烨六皇子东方凌;
而现在,是权倾天下,野心勃勃的当朝天子凌涵威;
……
他不懂。
他真是不懂。
不懂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他们抛家舍国,只为追逐她的芳踪,随她生随她死,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在想,或许,她就此死去,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只要她死了,很多人都会得到解脱,而他也不必无聊地守在她的床边,煎着这些毫无用处的药。
可是他也更清楚,她若真死了,这个天下会更乱。
她若死了,皇帝定然不会放过慕飞卿,慕飞卿也定然不会放过皇帝。
这两个男人,同样地雄才大略,同样地心智过人,若是相斗,只怕连累的,不仅仅是天祈无数的子民,还有周边数国,也难再平安。
想来,她也是明白的吧?所以才执著地宁愿沉睡,也不愿醒来。
是的,她的迟迟不醒,并非是因为什么体内的毒素,更不是因为受到什么重创,仅仅是因为,她不愿醒来。
这种不愿醒来的念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