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银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从噩梦中醒来,那弥漫的血色,似乎还在眼前无边无际地铺展开去,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银鹰?!”躺在另一堆稻草里的白思绮猛然警醒,闪身凑到银鹰面前,满眼紧张,“是不是飞卿他--?”
“将军没事!”银鹰飞快地答道,下意识地掩示住眼底的那抹惶乱。
白思绮皱起了眉。
也不说话,只那么无声地盯着他,看得他额际渗出颗颗冷汗。
庙门外忽然响起一丝极轻微的异动。
银鹰当即抬手,浑厚的掌力化作厉风,击碎薄薄的门板,袭向来人。
“命主!是属下!”
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闪进,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白思绮和银鹰的面前。
“来了多少人?”
“三百。”
“很好,立即出去,分成六队,潜伏在四周,随时等待号令。”
“是!”黑影转瞬疾退,来无踪,去无影。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诡谲身法,白思绮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
“夫人,”银鹰忽然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
“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是以,白思绮不由愣住,带着几分错愕怔怔地向他看去。
“夫人,”银鹰面色凝重,一字一句说得甚是艰难,“明夜子时,我会带领三百血卫强闯五大阵营,在此之
前,我会安排人手,将夫人送去安全的地方。”
“不行!”不等他把话说完,白思绮便高高地跳了起来,“我要留下,跟你一起去!”
“夫人,”银鹰幽幽一叹,“这五大阵营看似各不相干,其实是一个巨大的五行阵法,能否闯过,银鹰实在没有任何把握,倘若陷在阵中--”
“那我更要去了!”白思绮掷地有声,“你现在是唯一一个能与他取得联系的人,如果再跟你分开,那我,那我--”
言至此处,她已无法再继续说下去,湛黑双眸中盈起点点泪光。
“……好吧。”银鹰无力地撇开头,勉强应承下来,虽然明知带上她去闯阵,绝对是不智之举,但却不忍再拒绝,再则,他的心底其实也有一股隐隐的期盼,希冀着她能呆在自己身边,好让自己能时时刻刻地看到她,确保她平安无事。
难道,他不但服从了那个男人的命令,还服从了他对这个女人深沉如海般的情意?
银鹰闭上了双眼,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下去。
天,终于大亮了。
一丝微薄的阳光从坍塌的门扇里射入,斜斜地投到银鹰脸上,确切地说,是投到那张银色的面具上。
寒眸微睁,侧头看了看身旁紧握着他的手,蹙眉浅眠的女子,银鹰心中油然漾起丝丝怜惜,轻轻脱下外袍,盖在她的身
上,慢慢地,慢慢地抽出手掌,又对着她清丽的面容细细怔望半晌,这才站起身,准备去外面查看情况,可刚刚走出两步,眼前蓦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扑通”倒向地面。
突发的动静惊醒了白思绮,她蓦然睁开双眼,扑到银鹰身边,大声地呼喊着:“银鹰!银鹰!”
男子双眸紧闭,浑身筛糠似的轻颤,像是发了臆症一般。
顾不得许多,白思绮一把揭开面具,伸手掐住他的人中,用力往下摁。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时,银鹰却忽然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好端端一首豪迈犷达的词,却生生被他念出一股子柔情来。
“飞卿?”白思绮惊怔地看着他,手足无措--这词,她只念过一次,是在那个霞光烂漫的早晨,可是银鹰怎会知晓?
“思绮……”他缠绵地低唤,声音几乎溢出水来,“原来,我终究是放下不你……”
轰!
天雷勾动地火,白思绮搂住他壮实的腰身,紧紧地拥他入怀,痴痴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银鹰”勾唇一笑,慢慢地抬起手,轻轻摩挲着白思绮的脸庞:“拿定了主意送你离开,本想一生一世再
不相见,就这样结局,就这样带着对你的想念,直到死去……咳咳……可是我却想不到,竟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见你一……一面……”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也越来越低。
“慕飞卿!慕飞卿你怎么了?”白思绮用力地摇晃着他,想唤回他已渐溃散的意识。
“……能再见你一面……真好……我要感谢银鹰呢,感谢他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将你带回顼梁……”“银鹰”断断续续地说着,双眼虽还看着白思绮,却早已失去了神采……
“不!不!”白思绮狂叫着,恐惧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慕飞卿,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轻言放弃的,我曾经警告过你,就算你落到敌军手里,或者被叛党抓住,也得留着一条命,等本夫人去救!你听明白了没有慕飞卿?!”
可怀中的男子已经阖紧了双眼,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