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疼痛突如其来,比锡达的箭还要犀利,如闪电般穿透他的整个身体,带起阵阵陌生的悸动。
他倏地抽回被她握住的手,紧紧地捂住胸口。
“飞卿--!”床上的女子发出一声痛断肝肠的疾呼,然后倏地睁亮了双眸。
她又看到了那张脸。
只是此刻,那俊美的五官不住地抽/搐着,仿佛在忍受着炼狱般的苦痛。
“飞卿!飞卿你怎么啦?”白思绮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扶住他,口中焦急地声声喊道。
“我……”男子艰难地抬起头,惨白的面容上却晕着奇怪的潮红,“不是……”
“哦--”白思绮心头一松,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银鹰?”继而双眼大亮,“银鹰?银鹰你还活着?”
“拜你所赐,我还活着。”强行压下舌根处翻涌的血气,银鹰看着她,勾唇一笑。
“你……你笑了?”白思绮却赫然跌回床榻,仿佛看怪物一般瞧着他,“你居然……在笑?”
银鹰的面容僵住了--她,她那是什么表情?刚刚平伏的刺痛再次汹涌而至,比方才的更加激烈,他不由侧过头,狼狈地咳出一口鲜血。
“银鹰!”白思绮吓得脸色发白,再顾不得什么避讳,上前一把扯开他的衣衫,“你到底怎么样啊--”
可是她探出的手,蓦然僵住--因为,银鹰的胸膛上,一片光
洁,莫说伤口,就连半点疤痕都没有!
银鹰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心中涌起浓郁的悲哀--果然还是,吓着她了,还没有把那些最血腥,最不可思议,最邪恶的事告诉她,就已经吓着她了……
“你……你的伤呢?”白思绮惊诧莫名地盯着他的胸口,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却引得对方的身体,一阵痉/挛。
“没……没有了。”
“唔?”
“是你的血,治好了我的伤。”
“我的血?”白思绮脸上一片怔忡,良久方想起自己晕厥前的一幕,遂收回自己的手,翻转过来,只见原本洁皙的掌心中,赫然多出两个丑陋的,漆黑的疤。
是真的,原来那一切竟然是真的。不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难道自己吃过什么灵丹妙药?或者天生不是凡胎?自己的血竟然能生死人白骨,妙药回春?
“你的血,只对我有用。”银鹰清清冷的声音响起,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对,对你有用?”白思绮满眼困惑。
“别多想,反正这次的事已经过去,你就把它忘了吧。”银鹰似乎有些焦躁,仓促地站起身,“我先出去了。”
“喂!”白思绮叫住他,“你总得告诉我一下,现在我们在哪里?还有,那些黑影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血魄交给我?它既然关系着你的生命,对
你而言应该很重要,不是吗?”
“我们现在,在宣州。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宣州?”白思绮只听了前半句话,注意力便被吸走了,腾地坐起身,满眼兴奋地喊道,“那不是,离顼梁已经只有半日路程了吗?”
银鹰踉跄了一下,勉力答道:“是,如果骑快马,只需四个时辰。”
“太好了!太好了!”一瞬间,白思绮将所有的事都抛到了脑后,满心眼儿里想的,都是那个人,那双眼,那温暖的怀抱,那四目相对时,流转的温柔,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身旁的男子已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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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许我回顼梁?”荒草蔓延的驿道上,女子高坐马背,怒气冲冲地望着眼前碍事的白衣男子。
“这是将军的命令。”男子的嗓音清冷依旧,却再没有了往日那种让人生畏的寒意。
“将军的命令?”白思绮冷哼,“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从何得来的命令?”
“夫人,”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银鹰与将军,自有不一般的联络方法,不足为外人道……”
马上女子顿时双眼大亮,翻身下马,上前一把抓住男子的大掌:“你有办法联系上他?即使不见面,也能知道他的心
意?”
银鹰愕了愕,终是点点头,表示承认。
“那好!”白思绮拖着他,疾步往暂时栖身的土地庙走去,“你快帮我问问,他现在怎么样?还有,娘和将军府里大小人等,他们怎么样了?对了对了,还有小皇上和太后……”
她每说一字,他的心便往下沉一分--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始终是那个人,始终是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既然如此,为什么冥冥之中要让他吸纳了她的血,要让他感应到她的心思?要让他……也有了一丝丝,不该有的情?
既然命运,要在他陌云寒刚刚满百日之时,便夺走他的心,为何不继续让他无心下去?为何要让他承受无边苦楚和寂寞之后,再让他品尝到那一丝丝比毒药还烈的温暖?
“你怎么了?”白思绮终于察觉到他的异常,猛地顿住脚步,转头诧异地望着他,却发现他双眸凄冷,弥漫着从未见过的茫然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