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历元定八年十月,发生了很多很多的大事。
天子凌昭德驾崩,上尊号为明睿天授承平大帝,史称明睿帝;
十月二十三,年仅十岁的太子凌涵威登基称帝,改次年年号为开宁。
尊皇后沈云心为太后,上尊号毅慈。
封宁北将军慕飞卿为定国大将军,晋封其夫人白思绮为安国夫人。
其后,毅慈太后与安国夫人在国寺天祥寺明智宝殿中,由天祥寺主持灵空大帅亲自为证,结为异姓姐妹,自即日起,安国夫人入宫陪伴凤驾,直至少帝十六岁大婚亲政。
如此一来,原来朝中上下甚嚣尘上,对宁北将军慕飞卿的种种不满、猜忌、流言、谣传尽皆消散,太后和新帝对慕飞卿更是信任有加,托付摄政之权,至此,慕家可谓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时年,慕飞卿二十六岁,风华正茂,天纵英才,壮怀凌云,君国天下,系于一身,是天祈国,乃至四方诸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只是,高高一带宫墙,却将一对伉俪,无形隔绝。
即使偶尔在宫中相见,也只能匆匆一瞥,纵使有心要诉说相思,但却天不利地不合时不与。
慕飞卿很忙。
忙着军队的编制调动,忙着关注各国的动向,忙着对付朝内外各种各样仍旧潜在着的危险因素,忙着教导新帝如何更快地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白思绮也很忙,忙着弄清宫中形势,忙着帮皇后打理内务;忙着对付一次又一次接踵而至的明杀暗杀;也忙着跟青鹰等人学习防身的武艺,甚至行军布阵之技。
因为,她是将军夫人。
因为,她已经有了做将军夫人的自觉。
慕飞卿不是万能的,她亦不是万能的,但他们俩合起来,就会无所不能。
慕飞卿强,她也要强。
慕飞卿威震四海,她就要傲视八方。
只是内心,依旧希望着这样的日子能早点结束。
毕竟,他对这个天下,并无贪欲,而她,也从未想过,要将这副枷锁,一直扛到老。
偶尔的空闲,坐在空荡的廷院中,看着天际的飞鸟,白思绮也会苦涩地笑--她还真是傻,傻到这种地步,竟然能委屈自己,和慕飞卿一起过这刀山火海,险涛恶浪。
只是自己这一番付出,到底会不会有结果呢?
秋,已深。
苍穹碧蓝如洗,满庭菊花灿然。
白思绮坐在湖边的长堤上,任由风,吹起散乱的发。
刚刚处决了两个东烨安插进来的暗人,指间的血腥味还未散去,她实在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绮姐姐,你不开心吗?”清润的小小男声,在身后响起。
白思绮回头,笑了,起身恭立,微施一礼:“臣妇参见皇上。”
时光只过了半月,可凌涵威的脸上,却再看不见那种孩童的稚气,竟然带上几分少年的刚毅和坚忍,看得出来,以后定然是个帝王的好苗子,白思绮心中甚至暗暗有点庆幸--幸好当时自己没有因为一时之气,鼓动慕飞卿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否则这小小帝王,不知会承受怎样不堪的命运。
“绮姐姐,”凌涵威不满地撅起嘴,“你最近为什么老是疏远我?都不和我一起玩了?”
白思绮失笑--果然,虽遭逢巨变,孩子还是孩子,还留存着一份天真与赤诚。
“皇上,”白思绮蹲下身,目光清澈地与凌涵威对视,“你想不想,成为像你父皇一样的好皇帝?”
“想,当然想!”凌涵威重重点头。
“所以呀,要成为一个好皇帝,就不能总想着玩,你要努力,再努力地学习,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要
力争胜过旁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和尊重,也只有这样,咱们的天祈国,才会越变越强大。”
“哦,”凌涵威懂事地点头,“这些话,大将军和太傅也常常对我说,可是绮姐姐,当皇帝,真的好累好累呀!”
白思绮想笑,却终是忍住,疼爱地摸摸他的头,把他拉进自己怀中--对这个小男孩儿,她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便被他活泼可爱的样子吸引,所以当他食物中毒时,她当机立断出手相救,再后来,他在宫门前喝斥陈睿,拉着自己去御书房听墙角,一切的一切,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只是人事已改,今非昔比。
“绮姐姐,我好累,想睡觉,你能抱我一会儿么?”小皇帝偎在她怀中,开始撒娇。
“呃--”白思绮额冒黑线,还是不忍拒绝他这个要求,轻轻将他抱起,重新坐在长堤上,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哼着歌儿,任他入眠。
“皇上--!”一声沉喝,打破和睦的气氛,凌涵威条件反射般惊跳起来,落到地面,规规矩矩地站好,小脑袋垂了下去,“大将军……”
“皇上,你不在御书房学习处理政事,竟然还偷跑出来睡觉?”慕飞卿黑着一张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大将军……”凌涵威嘟起嘴,对面前这位铁腕硬骨的大将军,他始终有种畏惧感,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莫明地就矮了一截,帝王之气全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