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到窗边靠墙坐在窗户下方,相互倚靠着肩膀凑在一起,如获至宝般地打开了那本日记。
日记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令我们感到意外之喜的是,这是一本图文并茂的日记,每页纸上都绘有一幅类似于插图的涂鸦,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日记首先就提到了一个在德意志国家流传已久的传说——坎姆普斯。据说恶魔坎姆普斯(Krampus)会在每年12月的一天夜里现身,抓走熟睡中的孩子。勇敢的母亲会与之斗争,有的母亲甘愿代替自己的孩子被抓走。被抓走的人会被带到绝境长城以北的遗忘之境(Oblivion),那是一个只有黑暗与寒冷的地方。恶魔将被抓获的人囚禁在古老的城堡之中,从此,他(她)的家人就会失去关于他(她)的一切记忆,就好像此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但勇敢的母亲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只为回到自己心爱的孩子身边。可一旦落入遗忘之境便几乎无法逃离,只有找到能唤起记忆的永恒之石Alnitak之星才能返回。永恒之石在恶魔的腰带扣上,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拿到。
这是一个神秘而诡异的传说,在那一页的文字旁边,画着一只羊头兽身的怪物,即传说中坎姆普斯的形象。怪物头顶长着一对弯曲而锋利的犄角,血红的舌头比脸还长。其实并没有人真的见过它,或者说,见过这个怪物的人都没能活下来。
我和卢卡斯对视了一眼,似乎都被这恐怖奇异的开篇吓到了。夜晚的图书室里异常安静,我们头顶的月光显得惨白而冰冷,在这种氛围下阅读一个幽灵生前留下的文字,着实令人有些头皮发麻。而我们却似乎很享受这种神秘诡异的感觉,并很快沉浸其中。我将日记翻到下一页,翻动纸张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第二页画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孤零零的,女孩蜷缩在角落中双手掩面,周围被用细密的线条勾勒出阴影,仿佛她独自身处阴暗之中,没人陪伴,亦无人保护。图画旁边的文字写着:我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当然也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子。难道她真的为了保护我被恶魔抓走,从而被抹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记忆中只有消沉颓丧的父亲,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无精打采地呆在家里,力不从心地照顾着我和弟弟。他真的爱我们吗?我几乎感觉不到。他在家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一副心情低落的疲惫样子。有段时间甚至一度酗酒,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没钱买酒喝的时候,还会剪掉一缕我的头发拿去卖。据说那些有钱人家的阔太太热衷于将少女的金色头发做成装饰品带在身上,贫穷的人就会用这种方式换一点钱养家糊口。那段日子我们的家就像阴暗的牢笼,阴沉与压抑弥漫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情况直到一个女人的到来才稍有改变。父亲做马车夫的时候,认识了一位美丽大方、穿着体面的少妇,据说是某位富家公子的遗孀。这位名叫特曼妮的人是个光彩亮丽的明艳女子。她听人说我的父亲为人忠厚老实,就经常请父亲为她驾驶马车,而且她总能用开朗的笑容打动父亲的心,对我和弟弟也很友善。特曼妮有个人漂亮活泼的女儿,当听说母亲想找个伴侣的时候,积极地鼓励母亲追寻幸福。哪怕当她听说我父亲只是个并不富裕的普通人,也欣然表示只要他心肠好就没问题!
然后有一天特曼妮说想做我和弟弟的母亲,父亲就跟她结婚了。他们在教堂举行婚礼,新娘手中捧着一束鲜花,穿的衣服也很艳丽。可就在特曼妮住进我家的当天,就开始对我和弟弟冷眼相待。为了给她自己的女儿腾出房间,她让我和弟弟住进阁楼,为了给孩子们树立权威,时不时就教训我和弟弟。
我为了不惹恼她尽量保持恭顺的态度,弟弟幼小,也没有太多反抗。父亲每天只顾工作,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只要他一回家,特曼妮立马就会换上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脸上绽放出慈爱的笑容,那笑容却让我们不寒而栗。因为我们知道,只要父亲出门离开,就是我们噩梦的开始。任何一点反抗都被认为是不可饶恕的忤逆,轻则不许吃饭,重则各种体罚,而且愈演愈烈。其实父亲对家中的事情早有察觉,只是无能为力,从充耳不闻到听之任之。甚至有一天,我无意间在他们房间门外听到特曼妮对父亲说“必须尽快将大的送走,小的才能听话”之类的言辞。而她的孩子崔西里亚早就认为自己是这家里唯一的女儿。她不仅总用高傲的姿态对我们颐指气使,还会在特曼妮打骂我们的时候洋溢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当有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想要做出反抗的时候,却被告知特曼妮怀孕了。这一消息彻底打破了我摆脱继母、重获父爱的希望,如同拼命从深坑中往上爬的人被泥土层层掩埋,努力挣扎换来的却只有绝望。
终于,在那个寒风乍起的秋天,父亲以继母需要安心养胎、不能过度劳累为理由,将我带出家门,送到了弗雷斯特寄宿学校。虽然他一再承诺圣诞节会接我回家,但我对那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已毫无留恋。
这段内容很长,写满了相邻的两页纸。我和卢卡斯看后不禁唏嘘,虽然早已猜测女孩的悲惨命运,却不知她从小就遭受着残酷的待遇,不仅没见过自己的生母,还被继母残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