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景天在盘古之心闯了弥天大祸,临危之际又陷入昏厥,不省人事,可谓是净帮倒忙,教一众同门师长操碎了心,楚寒镜见状即着人把这惹祸精带回神剑谷,羁入石牢,一面疗伤,一面等候发落。
此时尚无人知晓,景天是遭遇了何等厄难。
九天玄女暗中施法唤起飞蓬精魄,而今他在昏暝之中,一体容纳二心,正争斗不休。
景天随身所携照胆神剑震鸣不已,此剑与飞蓬心血相连,又是当初助他神魂破开轮回封印之器,内藏一道天神精气,正是天界群仙要用之作为后手,以防飞蓬转世之身不听调遣。
飞蓬精魄原本只是一道心念幻象,非实非虚,质性纯阴,而今得了照胆泉魂相助,当即化假为真,真个能与景天争夺躯体。
二心相持,如坠梦里。
景天在梦中所见种种,正是所谓天界见闻,待他心气沮丧之际,神魂动摇,而真身又被带离盘古之心,不在琴心面前停留,九天玄女便趁机将飞蓬精魄唤出,一举将他降伏,如今飞蓬挟他“下界”,实则已占住体躯。待他被关进石牢,不多时便睁开眼来,神情姿态,已判若两人。
神剑谷石牢乃是专为羁押门人弟子所设,凡违背门规,乱造杀孽之辈,皆要打入牢中等候三世幻境公审。景天此番是无心之过,然而毕竟险些叫神剑门数代群豪四百年心血付诸东流,若不关入牢中吃罚,恐怕难消众怒。可怜他先前还振作精神,誓要做出一番功业,好争取上青鸾峰悟剑,以求拯救龙葵之法,而今这般心思,皆付诸东流,景天本心又哀又怒,然而却被飞蓬之魄牢牢压制,好比五指山下伏心猿,如何也动弹不得。
此人不知不觉换了个心神,然神魂体魄皆无异状,莫说是门中剑仙,事到如今,恐怕也唯有琴心庄梦蝶能窥得一二。
飞蓬自石牢中醒觉,一直默不作声,有人送来食水就用,送药问诊也从善如流,一直安之若素的模样,诸位同门问起他为何犯此大错,也不言不语,大家只当他惹了泼天大祸,心神封闭,故而性情大变,于是多是叹息几声便不再深究,却未曾发现此人正暗中积蓄法力,破解石牢阵法。
这边厢,楚寒镜与琴心调伏盘古元灵,总算没有真个铸成大错,旋即又得了门人飞剑传信,说是追根溯源,已探得封神邪法最初是东海一带开始流行,而当地妖法又是某个名号邪剑仙之人传出,即墨仙人照壁亦是此人篡改。
此事当即引来十二万般重视,楚寒镜广邀正道剑仙,穷尽四海五湖也要把邪剑仙缉拿伏诛。
邪剑仙倒也不愧为一代魔头巨擘,丝毫不曾遮掩行踪,一路在中土游历,携门人弟子传道授业,与各路豪杰交手斗剑,因其见识超卓,道行精深,斗剑千场更是从无一败,因此履及中土不过短短数年,便闯出好大名声。众人得知他从东海而来,又自号邪剑仙,故赠他个蓬莱怪客的名头。
待神剑门顺着各路同道指引,寻到此人当面对质,这邪剑仙竟也毫不辩驳,大大方方便承认了,且是有恃无恐的模样,他身旁的徒子徒孙个个耀武扬威,一面吹捧邪剑仙,一面又对正道群侠言语讥讽,鼓噪不休,好似漫天鸦啼。
楚寒镜乃第二代神剑掌门,名扬天下五百年,天下莫有不从者,而这蓬莱怪客十年前尚且籍籍无名,休说是在偌大中土,便是海外群岛、西极诸国,都不曾有闻听过他的威风,这样一个形貌老朽而道行精深之辈,许是多年潜修,一朝出世,欲图颠覆人界正统。现有四方剑侠齐至,饶他是怎样玄功盖代,都难逃恢恢罗网。
“邪剑仙,你既已认罪,倒也省了口舌之争,而今你若诚心悔改,自缚双手,尚有一线生机,如若再行顽抗,今日便将你炼作劫灰!”楚寒镜声色俱厉,长袖中笼住一道青白剑虹,在她十指间穿梭跳动,暂且含而不发,真个要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邪剑仙洒然笑道,“楚掌门不愧继云氏双侠之后,天下第一剑仙,本尊确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莫想就这样轻易叫本尊束手就擒。”
“左右是要做过一场,不必多言。”楚寒镜冷笑道,将手从袖中抽出,便似从匣中取剑,素手捏诀,拇指与尾指挟住一道青玉光虹,长不过三尺,霎时间却照彻河山,映得方圆百里,江水满翠,人面皆霜。
此行不单神剑门率众而来,更有巴蜀、江淮、齐鲁、昆仑、西极、东海各地名门宿老,英杰才俊,可谓正道之精华齐至,定要把邪剑仙之伙上下一体擒捉,同时也是做个见证,倘再有暗中修习邪法,为祸一方者,当如此例。
邪剑仙目睹楚寒镜手中那一道剑虹,面上又惊又惧,旋即大大赞叹,“好气势!好威风的剑器呵!敢问这一着,可有什么名头?”
“吾修此剑七十年,起初是山间顽铁一块,百锻成器,叫我抟炼出金英之气,又耗费一甲子采纳万象万气融入剑胎,终得十二万九千八百之数,以求太阳至真之意,可惜余道力浅薄,未竟全功,此后十年,每日化去百道气机,直至空幻无形,以求太阴至虚之意,然亦未能复现韩师绝艺。这一柄剑器,余便称为参商。”
群侠议论纷纷,都有些不明所以,也有道行高深、见识广阔的老修士能猜出这剑器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