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姑娘独自去了唐家堡,家事总是难言,她不愿把景天扯进来,“很无趣。”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背负剑匣的模样已经是一代剑仙的气派。她说去过神剑门方知天下蝇营狗苟不值一哂,唐家的龃龉她不想掺和,往事也许会随风一起飘远,她是这样说的。
景天不好说自己愿意陪她去唐家堡,他想着唐姑娘一人总是显得有些独木难支,一个人打架,一个人对骂,都有些气弱。他笑着说“我陪你去吧。”
“陪我做什么?瞧不起人啦?”唐家姑娘像是会读心一样,“好好陪你的龙葵妹子吧。”
“我不是……”
“行了,我自己去,你找个地方歇息,或者就在客栈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景天回了永安当,他这四舍五入也算是衣锦还乡,至少得知他入了神剑本宗后,掌柜和同伴们都连连夸耀。
久别重逢,这昔日的小伙计而今神采飞扬,一袭白衫赛烟絮,负双剑丰姿如龙,玉面辞霜雪,不惭世上英,好比那皎皎中天月,已然是仙家人物。小伙伴们对他又亲又怕,说上几句话后就讪讪地站在一旁。
“景天,你现在好威风。维护天下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刻薄的赵掌柜也会说好话了。
“没有的事情。”景天挠着头,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小伙计了,如今是可以轻描淡写讲述六界未来的大人物了。
好似众生的前途都在他三言两语中。景天对此颇有点恐惧。他想起楚门主的话,神剑门把人界的走势安排得明明白白,分明是关乎亿万万众生性命的抉择,从她口中说出来却轻描淡写,而景天听罢后竟也不觉有甚离奇。
或许这便是神剑门,狂人的宗派。景天自以为还什么都不懂,心里已满是狂气。
他在永安当坐不过片刻,街坊邻居都闻讯赶来恭贺,景天受不了这样热情市侩的场面,借口有要务在身,这便匆匆而去。
离开永安当,景天怅惘道:“或许我再回不去了。”
他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惹来路人白眼。推着小车卖菜的大妈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上人和别的男人跑了?哎呀,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嘛,别难过啦。”
“不是啊嬢嬢,我没有失恋。”
“哦,那你挡路了。”大妈已经卖了十年菜,她的心和折耳根一样冷酷,一把就将景天搡出去十丈地,推小车慢悠悠走远了。
神剑门新秀感慨,“好深厚的内力,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有人在街尾高呼:“邪剑仙老祖来渝州传法啦!大伙儿都去看呀!”
霎时间群情激动,闲逛的、看相的、摆摊的、做买卖的,不拘男女老少一发都涌出来,街道上一窝蜂,飞檐走壁又是一窝蜂,御剑飞行还是一窝蜂。景天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不一会儿,又有人拍他肩膀,转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大妈,“小伙子,你也去听法啊?”
景天点点头,刚想客套两句,大妈又一把将他搡开了,“小伙子动作太慢,嬢嬢先走一步!”这三百多斤的妇女左脚踩右脚直直蹿上半空,落在屋顶上连瓦片都没踩碎,景天再次感慨:“果然是高手。”
不管高手低手,渝州城里能动弹的都来了,邪剑仙的法会在当地的僧庙举办,和尚们被占了地产还乐呵呵帮人数钱,要传法的可都非一般人,能以剑仙自居,那都是一场场生死斗决出来的。据说这邪剑仙从东海来,一路挑战天下名家,无一败绩,以剑道称宗,故能传法。
景天混在听法会的人群里,瞧见那传得沸沸扬扬的邪剑仙本人,却是个赭发白须的老者,气度斐然,望之俨然一代宗师的风采,更兼周身剑罡澎湃,压得众人心胆俱颤,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以景天的眼界评判,此老的道行就是在神剑门内也当是首屈一指的,或许连大师兄对上此人也要脆败。
他再次感慨,“还是那句话,高手在民间哪。”景天转念一想,“此人以邪剑为号,行事大胆,如此狂放不羁,也许是个倜傥非凡的性情,待我听过他宣讲的法义,再考虑是否与他结交。”
巳时一刻,法会启,有僧众吹法螺,敲法鼓,举牌肃声。待众声止息,邪剑仙端坐高台,开口宣讲:“吾乃东海潜修之士,幼年时观即墨仙人照壁乃悟剑道,遂远遁大洋,与鱼虾鲸龙为戏,苦行百载乃成无上剑道。吾自登陆以来,遇山拜山,过门拜门,辗转天下欲求一对手而不得,因此发大宏愿,将传道之天下人,望后来者传习吾道,能出类拔萃者,可与吾一战。”
景天听罢这番话语,心中大为感叹,此人竟有这般气魄,或许大宗师一流的人物总是没有门户之见,也不偏执地位身段,宁愿有更多后来者挑战而怡然不惧,却与江湖上的守尸鬼们大为不同了。
法会要连开三七二十一天,景天来得巧,正赶上第一天,他打算在渝州留到法会结束,这般盛事可不能错过。白天讲法,晚上还有花斗表演,整个渝州城都会沉浸在欢庆的气氛里,正赶上年关,那更是喜上加喜。
景天听了一天的剑理,自觉大有所获,此君道行高深,难得的是循循善诱,讲法时能平铺直叙,不故作高深,也不遮掩藏匿,故而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