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与青宁子分别,不过是三天后,遏行云从东海赶到中陆后就装作凡马一路小跑着过来,路上多次有人想捉她,被她欺负一通也就算了,某一次是遇到了个打秋风的邪派妖人,遏行云吐出一道雷吼把他脑袋都炸碎。
趁着遏行云没来的这三天里,鹿正康带着青宁子在城里耍乐,品尝人间菜式,观游古都风景,体会当地民俗。洛城里的百姓一直都很富足,教化也很好,虽然是做不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但却能看出彼此有种信任,酒楼愿意把成套的银器瓷具借给人家作宴,邻里借款也不必立字据,只掰一块瓦片,到时候一对上就知道是确有其事。
这样的城池布局,左祖右社,上南下北,左东右西,宗祠在东边,西面是三清庙,庙祝一看就是有修为的,正一道的人没跑。
洛城四面都有市集,北面本是古国皇宫,早就拆干净了,城墙砖被捡去砌猪圈。现在古皇宫的地方改成权贵住宅区,又称为金北坊,在那里走动的,虽不比都城那般奢遮,但也是非富即贵,一脚踩着人,说不定就是哪家的公子。挨着北坊就是北市,人称街头街尾一条龙,吃穿住行,走一遍就全齐活。
鹿正康当时就心想好家伙,那些自称见过真龙惊鸿一面的是不是就被一条龙服务过啊?
他俩在街上逛的时候,也路过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都能察觉到气象不凡,洛城一带的龙气在寻天命真主,而城内唯一和楚国王族有联系的就是顺王,是当今国君的第四个兄弟。
正一道的道士们大概是认定顺王府上要出真龙了。要不说他们没良心,两面下注,楚国国教都是正一道呢,暗地里还在筹谋推翻楚国。
鹿正康不在乎这些,顺王又不姓周,不是四师叔的故人,那就没必要去府上凑热闹。
按理说,到一个地方,就得守一个地方的规矩,江湖上也有拜码头的说法,他鹿正康来了正一道的地方,是该去城西三清庙知会一声,鹿正康倒是不太了解这规矩,青宁子也没有在意这茬。
等青宁子走后,鹿正康抱着酒坛在露天睡觉,他忘了自己没带钱,这些天花销都是青宁子结账……
身上倒是带了一小包灵晶,这东西遇到识货的人,也能卖出好价钱,鹿正康反正是在哪儿都能活,一点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急。
平日每天主要工作就是逛街,一身布衣,披头散发,倒是不邋遢,干干净净的,腰上配着玉玦,一晃一晃。他这样打扮,在障眼法下,也不会有凡人注意到,大可以随心所欲些。
当今世界道法显圣,民间多有奇人传说,刚来洛城的时候,鹿正康一天能找到十多个江湖术士,僧道俗的打扮都有,全都很不像话,专去穷苦人家要饭食。更坏的是卖假药的,专骗那些即将家破人亡的,药石无医的那些可怜人家。
楚国内乱,什么鱼蛇虫虾都跑出来了,那些个外地人,在洛城里很不受待见。
鹿正康这副打扮,如果不是障眼法遮着,那是会被赶出城去的。
在洛城混了八九日,鹿正康确定这个故人周家是没有在城内了,于是向这里的民众追访打听周家的去向,要说姓周的的确不少,三五户是有的,可鹿正康半夜去人家各个房间门口转了一圈,玉玦都没有反应。
后来又打听到有一户搬出去的周家,往东南濑川一带去,那里是贫苦地方,最好聚落是一个镇子,山地繁多,平原破碎,土壤贫瘠,又有天下闻名的石林的景观,倒是颇有文人骚客往来。
鹿正康晃悠悠出门去,刚走半里地,离开大路,马上就察觉到有个小子在追着他。
他心想好嘛,什么人还能看破他的障眼法,莫不是个修士?
鹿正康便加快了脚步,马上就甩开了追踪者。
这下他确定那就是个凡人小子。
鹿正康绕到他后面,正想说话,这小子突然就转过身来,惊异地盯着鹿正康。
“有人……是仙长吗?!仙长,弟子诚心向道啊。”这个小孩马上就跪下来,连连磕头,沾惹了满脸的泥灰。
鹿正康心想我就这么招惹小男孩的喜欢吗?
解开障眼法,他的形体露在男孩眼前,他更加磕头不止,鹿正康挥挥手,用法力把这小子提起来,“我问你,为什么要求道?”
小孩不假思索地说,“因为好有趣……嗯,不一样,很奇怪,就是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鹿正康抱着膀子。
“仙长们都很受人尊敬,而且从来也不怕吃不饱,在哪里都能一样过日子。”
鹿正康摇摇头,“有本事的人就能做到,不一定要求道。你看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人,在哪里不是受人尊重?”
男孩奋力摇头,就像一只抖水的狗,“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鹿正康颇有些喜欢这孩子的机灵,“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他还是自顾自往前走,男孩追上来,又在他眼前跪下,“师父,请收我为徒!”
“你不怕我是恶人?”
“不怕。”男孩因为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留下了两行清鼻涕,“不管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我既然遇到您,就一定是有缘分的。世上没什么事情不是缘法,我遇到了您,就一定要向您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