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道子感到一种浓烈的不安袭上心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耳膜因为紧张而刺痛起来,这是他的小毛病,一旦感觉到危机,耳道就会发痒,进而发疼,从小就这样,治不好,甚至于不能真的算一种病,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或许这也是促成如今性情的一个因素。
自结丹后,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了。
正在弗道子犹豫不决的时候,鹿正康的拳势出了一个漏洞,剑圈如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一样趁机反弹,将赤冥孽魔法相压制回去,滚沸如沃汤的森白剑虹淹没魔相的躯体,奋力挣扎仍旧不能挣脱。
这是绝佳的机会,弗道子心里知晓这个破绽来得蹊跷,于是仍旧按剑不动。
待到剑圈剑气把魔相碾碎,鹿正康的气机沉寂下去,身形消失不见,弗道子把剑圈收回,望着空荡荡的胎藏界,四面八方一片赫赤,光线浓厚纯净,仿佛精粹的血液结晶,战斗的余音缓缓消殁了,一切归于无声。
弗道子用自己剪指甲掉下来的皮屑想想就知道鹿正康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狗带。
“出来吧,怎么退缩了?”他大声呼喝着,“莫让我小看了你!”
胎藏界的边际血膜轻轻震动,发出嗡嗡的低鸣,鹿正康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声震万里,“……大舅哥,你还有什么花样否?如果只是如此的话,恐怕是完全奈何我不得了。虽然我不是圣斗士,可同样的招数对我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弗道子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承认自己输了,这个魔头的法力太过浑厚,不止是量的庞大,更是对这种巨量法力的运用,压过了金丹期的他,胎藏界的法门太过精妙,弗道子的剑阵尚且青稚,敌之不过,今日确实是败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道剑符,名门大派就是这个好,长辈的招数能给晚辈用来护身,要不是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普及的储物法宝,估计弗道子这会儿该开始对鹿正康进行轰炸了。
这一道符里,封着的是春分山山主,元神境大能盛衍真人的一道精纯剑意,以剑意绘符,凝而不散,平时拿出来多看看可以领会剑道,遇到打不过的对手还能糊他脸上给他一个头颅出逃套餐组合,再遇到困境可以跟在剑意后面溜之大吉,正可谓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鹿正康,阁下高招,贫道心领了,待吾剑道又成,定要亲手将汝斩于剑下,血溅青天!”
“弗道道,怎么你这场面话这么虚呢?莫不是师娘教你的?”
弗道子祭出剑符,内里一道灿烂的柔光流溢出来,精彩的绚美的光,一重重如山海折叠,刹那便化作一个盛装的女剑仙,英姿顾盼生威,抽出腰间细柳剑,朝上下左右,各划了一道,偌大的胎藏界就像花瓣似的绽开,青天白日重现人间。
剑意化身的女剑仙转身,轻轻揉了揉弗道子的脑袋,冲他莞尔一笑,随即消没,剑符也燃成灰烬,消散空中。
金刚胎藏界被破,鹿正康一下子就跌出虚空,落在云头上,距离弗道子不过二十丈远,二人对视着,一个七剑环身,一个铁琢护体,却没有了先前煊赫的模样,一时间彼此都有些悻悻的姿态。
鹿正康咳嗽一声,用神念传信道:【弗道子老兄,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好宝贝,真让人艳羡你的好传承。】
弗道子沉默不答,只是对鹿正康遥遥地作了个揖,随后腾起剑光,飘然远去。
鹿正康微笑起来,“弗道子,莫以为这是一个平局。”
读档!
……
鹿正康立在云头,手持铁琢。
弗道子遥遥祭出娄宿剑,鹿正康待剑光欺身,轻轻挥出铁琢砸在飞剑上,这个动作难度可以类比向迎面飞来的子弹递出啤酒瓶,然后把瓶盖掀开的同时,子弹打歪,最绝的是,瓶口完整无损。
哪怕是修士也很难捕捉到飞剑的灵机。有这种表现,是时感和境界的碾压。而鹿正康,他完全理清了对方的剑路,相同招式对他用第二遍就没有花头了。
弗道子心中大惊,鹿正康驾着云头朝他飞来,这位剑仙急忙连连出招,可都被鹿正康挥挥铁琢轻易挡下,甚至说不上有来有回,七道惊鸿绕着鹿正康来回交击,可他却闲庭信步,仿佛在落花的桃林中漫游。
弗道子顿时头皮发麻,这人是元神期的大能!
他当即收回飞剑,审慎地凝视着鹿正康。
“阁下究竟是何人?身为元神期巨擘,藏身小小杨国一隅之地,莫非阁下便是赤天府之主?”
鹿正康盯着这个人,“怎么?知道打不过,那不如便收手吧,现在你回来,我还有一杯香茶等你。”
弗道子缄默良久,终于,慢慢点头,一个金丹期,输给元神期,不寒掺。
二人重新落在新月镇上,这时候街边人群已经稀零下来,老人们坐在墙边闲谈,一群孩童在四处奔爬玩闹,他们的娱乐朴实而简单,弗道子与鹿正康并肩而行,看着这些凡人,那种欢欣的笑容做不得假。
一帮小屁孩走路不看路,当头一个嘭得撞在弗道子腿上,眼看着要跌倒,这道士急忙弯腰把他扶住,小屁孩眨眨眼,一点不害怕,冲弗道子傻乐。
“小居士,玩闹的时候也看着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