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太阳还没有从城市的天际线升起,东面的天空夜色已经稀释,而大地还阴惨惨的。卡姆斯基迟钝地打开车库的大门,感应灯光亮起——一排简单的长管日光灯,质量很次,频闪严重,卡姆斯基感觉它们迟早会把他的视力给毁了。
“先生,你回来晚了。”在四处堆积的零件、工件与纵横错乱的工作桌的中间,筒子形状的铁皮机器人主动招呼道。
“这是意外,而且我不是回来晚了,我是彻夜未归,”卡姆斯基慢慢坐在一张脏旧的绿色塑料靠背椅上,脸上的笑容神秘而古怪,“ra2,昨晚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看来某人遇到幸运日了?”ra2发出一连串电音浓重的笑声,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高挑知性的都市ol,只不过从二手买卖网站淘来的发声元件质量有些差,就像是在她铁盒子一样的脑袋里塞了一条电鳗似的。
卡姆斯基羞涩地捂住脸,“哦,我的楠塔,你不会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天耶,我居然——”他压低声音,“居然……”
“艳遇了?”ra2语气平平淡淡。
“这你都知道?”卡姆斯基震惊,“现在你的逻辑分析力已经这么强了吗我的好楠塔?”
“可能吧。”ra2就像是痞老板的机器老婆似的,发出恹恹的声音,“同一个从事非法工作的女性进行生殖活动可不算是什么艳遇,你给她钱了吗?”
“没有!”卡姆斯基脸色涨红。
“哦!那还真是艳遇,或者说免费救济餐,我的好先生,恭喜你摆脱可悲的处男生涯。”
“唔,可悲倒不至于,我觉得单身也很好……”
“单身可不等于处男。你的人生履历上应该大大地添上一笔:在性历史这一行里——与一个妓女发生艳遇。”
“注意言辞,楠塔,你这话可真恶毒,我没教过你说这种伤人的话呀。”卡姆斯基舒服的后仰着,闭上眼睛,频闪严重的灯光穿透眼睑,打出交替的红晕。
“先生啊先生,虽然你在身体上已经是熟透的苹果,可你心里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你难道听不出我在吃醋吗?”ra2语气不满,就像是一个发现丈夫出轨的糟糠之妻似的。
“你吃醋了?”卡姆斯基疑惑。
“对!”
“哇噢,那可真是,”卡姆斯基站起来,绕过工作桌,来到矮矮的ra2机体前,拍了拍它遍布焊缝的方块脑袋,“好样的,楠塔,你的智能在提高,我很欣慰。”
“这不是重点!呼,算了,你就继续保持你的冷酷吧,花花公子。”
卡姆斯基耸耸肩,“楠塔,我该开始挣钱了。”
“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和人打交道了吗?难道一次简单又仓促的生理活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哦,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了,看看你,好先生,您在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哇。”
“我有必须赚钱的理由,原本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话,怎么样都能活下去,可现在,麦卡西需要更好的环境,你不知道她住的地方有多恶劣。”
“不,我知道,我看到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能通过你的手环监控你周围的环境?”
“哦,也对哦,”卡姆斯基揉着左手手腕上的黑色电子橡胶腕带,“确实不好注意,我该把你的权限给关了吗?”
“不要!哦嗬,卡姆斯基先生,您可真是彻底伤了我的心,哼!”
卡姆斯基打着哈欠,“抱歉楠塔。不过,赚钱是真的有必要。”
“你愿意为了那个一面之交的女人而去参与社交?”
“当然,不愿意。不过,我们可以玩股票,哪怕散户也能赚一笔。最近美股不是挺好的吗?”
“哈!你愿意相信这种能在一个月里熔断四次的股票体系?真是太好笑了。”
“听着,楠塔,我觉得我不能再继续浑浑噩噩下去。有无数的赚钱机会摆在我眼前,可我就是放任它们离开,因为我觉得生活中有了你有了我,我们就是完美的一体,我可以满足自己的物质和精神需求。”
ra2打断道:“可现在我们这对完美组合里加入了外来者!第三人。”
“三角形不是很稳定吗?”
“可人类只有两种自然的性别。”
“准确的说是五种……不过也可以是三种,你就是第三种,你不是男人,不是女人,是机器。”
“得了吧,我的心是女人,更是你自己,我是你的弱点、软肋。”
“也是我的盔甲。”卡姆斯基笑着抚摸着ra2的铁壳子。
“关键正是,我是女人,独属于你,你以为三个人在一起会是三角形,但其实是跷跷板,我不可能当作中间的支点的,我只会在你这边,把那个女人吊起来,在半空中,她会摔死的!”
卡姆斯基摇摇头,“我都不知道,一夜过去你还变成了一个爱情专家。你的观点恕我不能苟同。就这样吧,谈话结束,我该找点灵感,申请专利,我去查查,现在研发电浆电池还算不算晚……”他嘟囔着,打着哈欠,缩进了车库一角的小卧室里,把帘子拉上,就算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了。
ra2的两颗镜头凝视着卧房,棕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