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三十九分,小伙伴们在饭店吃完限额的饭菜,又痛饮了几瓶未成年人可选饮料,勉强算是心满意足,十来个人,才花了三百一十三元,主要是加工费。
大家伙拍着肚皮,在张英轩的提议下又转战歌厅,每个人都上台过了过瘾,尤其是鹿正康,身为乐队主唱,灵魂人物,当然得展示一下,于是他陆陆续续在台上唱了六首歌,唱功只是一般,但感染力很强,让同学们都摇头晃脑,怡然自得。
玩得困倦后,微醺的快乐涌上来,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欢场终于散去,有些小朋友家里的机器人来认领自家的崽子,人一走,气氛马上就冷清下来。
苏湘离与鹿正康在宽敞的街道上散步,夕阳西坠,今天还算晴朗,高空的鱼鳞云铺展如屏,反射着煌煌烈烈的金灿霞光,镜面般的城市沉溺在光海里,将一切粗疏渺小的存在消解。
鹿正康突然笑起来,苏湘离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对的,我可伤心了。太爷爷真是活得太难了。”
“现在开心点了吗?”
“没有。只是不难过了。”
“对不起。”苏湘离停住脚步,“煮说世界上没有什么烦恼是大吃大喝不能解决的。但你还是不开心。而且太爷爷应该更不开心吧?”
鹿正康与苏湘离面对面,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要因为我的情绪而感到自责,我只是有一些牢骚而已。太爷爷他……”他语塞了。
苏湘离的空气刘海被风吹得摇晃起来,轻轻拭挠着鹿正康的眼角,他眨眼,在这么近的距离,连她抖动的汗毛都是一清二楚的,她皮肤表面覆盖着薄薄油脂,往下看,苏湘离也在眨眼,睫毛扫过鹿正康的下眼睑,有些痒,她的虹膜是深棕色的,细密的烟波混淆了他的视野。
心里千头万绪,到最后只有一句,“其实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只有和你一起的时候我才没有烦恼。”
苏湘离扑哧一下,但又板起脸,装作嫌弃地后退两步,“你的头很重欸,不要压着我啦。”
鹿正康问她,“你喜欢在台上的感觉吗?”
苏湘离双手叉腰,洋洋得意,“那当然啦,我感觉自己就是最闪耀的那颗星。”
鹿正康嘲笑道:“得了吧,贝斯手永远是最没存在感的,而且,你在台上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
“哪有!胡说!哇,我不要当贝斯手了,我要当主唱!”苏湘离捂着耳朵,大步往前走,就像发脾气的小孩似的。
鹿正康小跑两步到她身旁,苏湘离马上就放缓了步子,她把手放下来,但扭过头不去看他。
“其实吧,我感觉自己真的没必要难过,我的那些亲戚大人,都不在乎太爷爷,但我在乎,你也在乎……”
苏湘离捂着头,“师父别念啦!”
鹿正康无语,“我很认真的啊!喂,真的。”
苏湘离撇嘴,“哼,我其实不在乎那个怪老头的,虽然他的甜品很好吃啦,但他总是冷着脸的,看着就好凶,我是因为你才想着帮他完成心愿。这老头,明显就是想再上一次舞台嘛!谁看不出来似的。”
……
4号下午,音乐节主办方发来邮件,通知苏槐飞星乐队成功晋级,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因为是初中生组成的团体,很有话题性。
娄迅碉反复推说自己不能上场,原本有柏枫氿这个预备鼓手,那也无所谓,但让人意外的是,班长说自己不能上场。
“为什么?”指导老师一脸迷醉。
“我妈可能会看到。”柏枫氿很平静,“她不同意我玩音乐的。”
牧槐不解,“那为什么昨天……”
“妈妈上夜班,白天睡觉的。”
“原来如此。”大家表示了解。
牧槐摊手,“那现在咋办嘛,碉哥啊,你行不行,再上一次呗。”
娄迅碉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切,真没办法。”牧槐摇摇头。
鹿正康叹了一口气,“要不就这样吧,咱们弃权。”
苏湘离举起手机,“我给太爷爷发邮件了,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来不及的吧?太爷爷进城以后只能坐公交。”
“让主办方的飞车去接他。”
“谁去接?”
柏枫氿仰起脖子,“我去吧。”
……
鹿雪锋编辑了一封休假申请,但他知道这玩意儿审批会很久,还需要定位,他不想拖延,犹豫了一会儿,将休假申请删除,打开草稿箱,把昨天晚上编辑好的退休申请发过去,不到三秒,审批通过的邮件就下来了。
做了快五十年的农民,突然就要离职,一下子,心里就空落落的。
鹿雪锋闭着眼睛喘了会儿气。
揣好手机,搓搓脸提振精神,九十岁的老头跑去卧室挑了一件棕色皮衣,背面压印着罗马琴日万岁乐队的图标,再配一条珍藏多年的黑色牛仔裤,脚上一双体面的白色板鞋。要是隔着五六十米乍一看的话,鹿雪锋现在真像那个朝气蓬勃的摇滚小伙儿。
开上心爱的皮卡车,他要出发,赴约了!
……
指导老师满头大汗地向主办方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