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其他乐队都被眼前的场面惊地笑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些后辈真是潜力无穷,充满张力的舞台表演让人耳目一新。
工作间,鹿雪锋闭上眼睛摇晃脑袋,手指点着桌面,打着轻轻的节拍。
观众群里,脸色严肃的柏枫氿没有跟着周围人一起跳动,她盯着台上光芒万丈的鹿正康,男孩的目光望向地平线,高声嘶吼到脸色通红,而苏湘离站在他的右后方,一头白色的假发抖动如浮漾的水帘,她的视线停驻着鹿正康的背影上,不曾离开片刻。
什么都好,除了……
四个年青的男女,在舞台上嘶吼,台下的人诠释了什么叫摇滚,就是摇头晃脑,滚地撒泼。
鹿正康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已经顺着声带气流的振动而弥散开去,顺着电流扩散开来。
假使思想有温度,鹿正康就像一块烧红的热炭飞入火油中,烈焰与沸腾的温度在白炽中发光。
假使激情有重量,那么鹿正康就是投入水塘的巨石,不仅是水波,他炸开无数的水花,让人能在他的咆哮里肆意了形骸。
假使幻觉有气味,所有人都沉溺在直冲颅脑的清爽气流里,集体的癔症和狂欢让清醒的人都沉迷,而那些被迷昏头脑的人们更是恨不得把脖子摇断,把腿蹦断。在正午太阳下,灼热的人气化作无形的烟霭,仿佛云海一样,翻滚浮动,闪烁万千的光霞。
只是一首歌,却有这样的魅力,当人群中第一根导火索被点燃时,这团烈焰就已经势不可挡了!
鹿正康感觉自己通过音乐与自己的队友们链接起来,他高度发达的大脑已经抵达深沉的美好境界,乐队每个人的状态都在他冥冥之中的感应下,一切声音信号、气味信号乃至通过观众的反应,他虽然站在队伍最前方,却仿佛与每个人面对面一样。
[鹿:苏湘离,她有些心不在焉,在盯着我。]
[鹿:牧槐已经竭尽全力了,她很在状态。]
[鹿:娄迅碉,他太亢奋了,压抑了自己的恐惧,但就像走钢丝一样,他绷得太紧,随时会断,尽量在这首歌结束前,你要撑住!]
现在的苏槐飞星,是一架断了蹄铁的马车,裂开活塞的方程式,撞上冰山的汽轮船,由鹿正康驾驶着的一艘断桅的轻舟,在人海是翻滚的烟霞中飞渡,骤雨狂风。
时间每过去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台下人为他们欢呼,可下一秒似乎就会齐齐发出倒彩。
终于,娄迅碉的第一次失误出现了,这一瞬间,鹿正康只感觉节拍打错的那一瞬间,时间都快停止了,然后,错误的拍子慢慢过去,下一个鼓点,成功接续上。
音乐还在继续,鹿正康略略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太爷爷一定在看着这一幕的,虽然他总是说不在乎,可真能让太爷那张硬邦邦的老脸笑出声的话,他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这就是一次属于青春的奋斗,叛逆的青少年聚集起来,为一个所谓的梦想,为一次所谓的意气风发而在一个被一万多人围观的舞台上声嘶力竭。
“……所以我!开始变了!
“变得像一团滚动炽烈的花火!!”
鹿正康享受这个时刻,既是表演者,也是操纵者,他不是动物园里让人围观的猴子,他是用音乐叫人疯狂的歌手。
一曲结束,观众高呼。
“再来一个!”
“苏槐飞星!苏槐飞星!”
全场的声音统一起来,大喊着苏槐飞星,这些陌生人为四个孩子组成的乐队而着迷,站在惊涛骇浪的前岸上,鹿正康四人,互相露出欢快的笑容。
鹿正康比划着口型:“再来一个?”
苏湘离与牧槐都点头,可娄迅碉摆了摆手,他指着自己的腿,抖得麻木了。
观众还在继续高呼。
鹿正康站在话筒前,想要解释什么,耳中的提词器传来指导老师的声音,“有个你的同学,说是能帮忙,她要当鼓手。”
乐队四人望向后台,冷酷的文青少女柏枫氿披着头发,带着黑色口罩,穿着宽松的白色棉t恤,上面还印着一行红色的“roroll”,配一条松垮的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卡其色小皮鞋,一把掀开幕布走了上来,就像一道冷电射进会场里,所有人都惊讶了,纳闷了。
柏枫氿拍了拍娄迅碉,“学长,你的架子鼓真烂,看我怎么打的,你回后台歇一歇吧。”她的气势居然咄咄逼人,让娄迅碉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眼前黑发披散的女孩眼睛就像摄像头似的,他被冻得僵硬了,但他又感觉这冷酷的眼睛里有火焰在迸射,他急忙将鼓槌交付出去,小碎步挪回了后台。
在架子鼓面前一坐,柏枫氿转了转鼓槌,就像学生转笔,侠客挽剑,锋芒毕露。后台的乐手们眼前一亮,纷纷道:“这一看就是专业的,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班长大人语气平淡,在没有诗书的时间里,她永远像一柄长枪,直来直去,不留余地,“下一首,来吧,要演什么?”
鹿正康大笑,“班长来了!”
苏湘离激动的跑过去搂住柏枫氿,“你怎么来了?”
牧槐歪歪头,“你之前也没和我们练过,能行吗?”
“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