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背手一抓,握住靴刺,然后直接将盗贼双脚的鞋子一一拽掉,露出一双暗紫色的足部,看来是个女性暗精灵。脱了鞋后空气中的汗臭一下子浓郁起来,巨魔人忍不住翻了三个白眼。
盗贼依旧没有束手待毙,双手朝后一甩,各自射出一道袖箭,鹿正康松开锁喉的右手,仰身躲避,才避开暗箭,一道寒光划过,冷冰冰的金属划破蛛丝面具,贴着巨魔人扁平的五官滑行,到最后挑破兜帽,匕首翻转,直刺而下。
鹿正康不愿开杀,只得后退几步,两片丝布垂落,他轻轻摸了摸脸颊,丑陋的脸庞上有一道细细划痕,转瞬愈合。
暗精灵盗贼一个打挺站起身,顺便拾起自己的长弓,这是一把黑色的,弓体雕塑优美的好武器,先前那无声的毒矢正是经由这高超造物而出。
“第二次了,精灵!”鹿正康警告道。
对方正惊疑地看着巨魔人标志性的脸庞,忍不住用丹莫语(暗精灵语)叹道:“诺克图娜尔(魔神之一,暗夜女士)在上,我看到了什么?一头会说话的野兽?”
鹿正康皱起眉弓,显得表情更加狞恶。
此时,盗贼身上的血腥味已经非常浓郁,她的腰腹在不断渗血,巨魔的一脚无意间踹破了她的伤口,持续的失血令她虚弱,暗紫色的脸庞透出一股不自然的淡黄,身体摇摇欲坠。
鹿正康又问了一遍,语气冷冰冰的,“投降,还是死?”
盗贼眯了眯眼,此时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持弓的双手无意识下垂,不过她的答复很平稳镇定,通用语:“你说是为了金钱而来?我可以雇佣你,给你一大笔钱,只要陪我去杀一个人。”
“我不会离开冬堡领。”
“报酬会很丰厚的。”
“你可以把敌人引来,我负责杀敌。”
“野兽!收敛你的傲慢,站在你面前的暗夜女士的冠军勇士,神圣的看守者,盗贼中的王者——夜莺!”女人语速越来越快了,一口气要把所有话说完,“而那仇人同样是一名强大的夜莺,不齐心协力,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以伟大的诺克图娜尔的名义征召你……”
话音未落,自称夜莺的女人颓然瘫倒在地。
气氛死寂。
突然,一道火环从她体内扩散,在地上形成一个火圈将暗精灵包围。
这是先祖之怒,种族天赋。
慈爱的祖辈会在死后依然庇佑子孙,很了不起的一个特性。
火焰元素在先祖之怒的火环边徘徊了一下,将火势熄灭,只余下地表一个浅淡的暗金色微弱光圈,这是死者不熄的魂灵。
鹿正康慢慢地靠近,慢慢踏入光圈,未收到损害。
他蹲下来观察了一下,确定暗精灵盗贼是昏迷不醒,随即卸下对方的盔甲,出露伤口。
除了数道已经基本愈合的小创口,正在不停渗血的是一道剑伤,看着未化脓腐烂但被人为割去过一部分,经过简单的缝合处理,但还没有得到好的治疗。
鹿正康搜索了一下盗贼腰间的行囊,发现一些毒剂瓶,一点针线和部分新鲜植物,三株蓝山花,两株黄山花,两束吊苔。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流淌着魔能,一切事物也都有其特性,往往路边的杂草也是上好的炼金材料。
如果同游戏里一样的话,这三样植物都对身体恢复有利。
鹿正康各取一部分进行品尝,果然入胃后暖洋洋的。确认有效后,这才揉碎了给盗贼喂下。
还在流血。
取针线缝合伤口。
还在流血,外渗少了许多,不知是有效还是快流干了。
巨魔人挠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也没内功,也不会恢复系魔法,这可咋办,救不了。
暗精灵这个伤势很可能是触及内脏了,简单的处理是无力回天的。
如今之计,只有一条活路可走,那就是鹿正康的兽化病——巨魔之血!
巨魔能让自己的身躯高速复原,这点小伤只是洒洒水,不过要考虑后果。兽化病是魔神海尔辛的力量,而伤者是同为魔神之一的诺克图娜尔的眷属。暗精灵若是接受这份力量,很可能产生一些不妙的后果,究竟是选择活着还是信仰的纯净,得交由人家自己决定。
……
一个帝国男人趴伏在桌前奋笔疾书。
暗精灵盗贼默默站在他身后,看着桌上的羊角灯里柔和似月的微光。一点烛火在这个镂空的赭黄色羊角里闪烁,还轻轻晃动,是随着男人的呼吸而摇摆身姿吗?
或许不是。
男人沉默着书写,黑羽笔的笔触与莎草纸的纸面互相挤压,发出轻轻的、低低的嘶嘶声。
周围是死寂冷酷一如万古无心的夜,或者说,是在死寂的魂魄终焉的湮灭。
死后的去向那么多。暗精灵眼中的泪水流淌出来,加卢斯,你终究没有抵达暗夜女士的乌木池沼吗?在这里你会疼吗?会冷吗?
男人突然低低笑起来,开始哼唱一首悠扬的歌。
在无尽低沉,又无尽欢乐的曲调里,女盗贼的魂与身俱是飞离,她在远离那个唱歌的男人,越来越远,当暗精灵再也压抑不住悲恸的哭声时,男人化作了光,化作了太阳,一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