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入了化境,景天的锦绣剑就再不拘泥文章意象,也就脱了剑气化形的樊笼。他吟罢短诗,不见有何奇景,不见有何胜境,只他手中的烂铁剑,散出一道盈盈清光。他便挥一挥剑, 清光朗照,此间众人目皆为之所夺,那皎皎华彩恰似一扇银屏,映得个雄姿英发,顾盼生辉的少年郎,眉宇同景天别无二致。
那少年自镜中跃出,只见他白衣病雪,丹唇涂朱,手中掣三尺银蛟, 姿容绝致,宛若画中仙人临尘,众皆望而惊叹,赞其风骨脱俗。这少年实乃剑意通灵,他一出世,景天这个正主却消隐于太虚之间,藏身于内,剑灵不败,他亦不会轻易现身。
邪剑仙扬眉盛赞,“好!以剑映心,颠倒真幻,你这剑意果真非比寻常!”
“嘿!邪剑仙,看剑!”那镜中少年英气勃勃,满腔豪情,当头一剑斩来,只是这剑气涣散,斩木披石尚且费力,根本破不开邪剑仙的护体真罡, 不由叫正道群侠大失所望,也为神道邪修耻笑。
邪剑仙亦不禁哂道:“中看不中用,银样镴枪头。”
“景天!你这是在做什么?快些回来!”他那几个同门也不由泄气,只道是不该轻易信他。
少年人不言不语,他依旧挥出一剑,依旧绵软无力,同他第一剑分毫不差。
邪剑仙毕竟心怀隐忧,惧那楚寒镜驰援,故而也不愿再陪这年轻小辈儿戏,抬手一指,便有玄黑剑气激射,这一道剑气晦暗无光,看似平淡,却也有说法,名号九幽通痕密录剑气,乃是采幽冥鬼气,以符诏劾之,束煞成剑, 阴寒之极, 最能侵害法体, 染污元罡,寻常道人受一剑登时就要皮销骨瘦,元神出窍,在场众人无一能自承胜之,可见此獠功参造化,大道随身。邪剑仙抬手一剑,当空似一霎乌风卷过,刹那打在少年身上,险些将他切作两半。
少年大叫一声,不见血流,只是遽然爆散为漫天清影,众人凝神望去,那清影繁若星沙,个个虚淡,持剑而舞。未等看清究竟,旋即明光消退,原地又多出个青年,庄肃挺拔,玉骨霜魂,同样是手握三尺锋,同样是俊逸疏朗,较之先前,少了三分骄气,更添稳重。
“这一招,我还你!”青年人抬手挥剑,打出一道素白剑虹,除却气机浩然博大,正而不偏,其内里符诏禁制、运力法门种种妙义,竟与九幽通痕密录剑气分毫无二。
能瞧出个中玄奥的修士都是有道之士,群侠中立即惊起一片喝彩。
剑虹飞至,邪剑仙一时不察,被破开护体真罡,削去一角衣袖。他讶然笑道:“竟有这种事?”
青年人不同他接话,抬手又是一剑,依旧是从邪剑仙手上学来的九幽剑。
“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邪剑仙祭起法宝护体,沉心静气,打出一道紫微垣十方镇仙印,此法门虽是草创,然气魄冠绝六界,本就是神庭之主方才悟得,法印成就时,有聚香火、伏五灵、定心魄、断生死、逆阴阳、长存不灭、封神诰仙、移星换斗、颠倒六道、开辟寰宇,共十方威德。邪剑仙自诩天下共尊,非是自夸,其才情绝伦,由此法可见一斑。
人皆称邪剑仙乃是魔头一流,行事诡秘,魔气森森,不想竟能施展这样堂皇大气之印诀,着实是令群雄瞠目。
只见那明晃晃、金灿灿,正正方方的大印横空如峰峦倾塌,剑意化身遭了一击,未能反应,已然崩碎,依旧是散落漫天清影。那十方印法震鸣若钟,声声迟,压得群山失色,雾霭翻卷,更使化身无法重聚。
无边清影随灭随生,闪动连连。
这回众人都看得分明,那清影皆是景天的轮廓,每一道幻象都活泼灵动,虽只有一霎,却神气具足,隐约似是在参修悟道。清影生灭,光阴转瞬,形容渐次成熟,从个青年,生长为壮年。
“我明白了!景师弟这路剑意,果然是颠倒真幻不假。这一道道幻身,都是镜中故往,能化百年为刹那,若是以这些幻身演练法门,天下功诀皆可立时通悟,如此岂非立于不败之地?!”
“没这般简单,高深法门非上等根器不能成就,这魔头的术法玄妙非凡,景道友年纪轻轻,道行浅薄,恐怕难以窥得个中三昧,诸位请看,那些幻身愈发衰老,恐怕寿数不永,若不能在死前破解,这一回就是那魔头胜出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当空清泓反耀,盖过十方印法,有个耄耋老人挥拳砸开大印,昂然出世,看他华发苍苍,形容枯槁,长衣灰雪,立若松柏,虽叫流阴消磨了雄姿,皮囊脱相却更显露一身风骨。
老人负手而立,外人不知他的过往,百年沧桑悟道,只为破去邪剑仙一招印法,那十方镇仙印,立意高绝,玄妙精深,中者如遭泰山倾轧,沉沉昏昏,焦苦难言,可谓度日如年,煎熬之甚,非常人可以想象,渡尽劫波,再回首却不过一梦。
他虽只是一道剑意化身,可心中有无限悲怨感慨,只是临到头,就一句话,“这招,我还给你!”
老者收剑在鞘,捏拳为印,平平直直,朝那盖世魔头一拳推去。
好大拳意!镇仙劾神,挥散了漫天灵兵灵将,雾霞崩解,还紫云架一个朗朗晴空,竟是直接破去了邪徒所设天阙召灵大阵。
邪剑仙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