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江抗拒的力气微乎其微。
她脑袋晕沉,直到确认宋玲鸢被送进右相府一事已经板上钉钉,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整个人也因着这一松懈,彻底晕了过去。
篱清院里乱成一团。
语秋替宋婉江上了药,又替她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把位置让给了跟来的柳至。
一旁的魏庭鹤脸色阴沉。
他虽不在北安,但宋府的一举一动他早已知晓。
包括右相的事。
今日就算宋婉江不做任何准备,他也安排了旁的意外,确保右相带不走人。
可他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宋婉江会用这样的法子。
竹苓和慕荷两个丫鬟正跪在院里,吴氏虽有不解,但眼下也无暇顾及旁人。
宋婉江醒来时,魏庭鹤已经在篱清院守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屋子里满是药味。
木桌旁边的凳子上,是魏庭鹤撑着手小憩的身影。
再往外一点,门口站着白芨和冬青。
听见床榻上的动静,几人齐齐看了过来。
魏庭鹤声音带着暗哑,眼中有未褪去的血丝。
“去替你们姑娘把药端来,再把柳至唤进来诊脉。”
宋婉江张了张嘴,喉间却干涸的厉害。
下一瞬,茶盏递到了她唇边。
瞧见她嘴唇未动,魏庭鹤也颇有耐心,只是出口之话自上次两人碰面后,便再无遮掩。
“整个篱清院都是我的人在守着,你眼下还打算如何避开我?”
宋婉江对上他的视线,却听他越发冷了声音。
“若是你丝毫不顾及这里头的丫鬟,下次你大可还用你自己的法子去办事。”
“咳咳...你什么意思?”
“你知晓竹苓和慕荷是从我那里出来的人,所以你的计划,硬是瞒到了最后这一日。不过无妨,该是她们的失职之罪,无论何种缘由,我都不会轻饶。”
宋婉江蹙起眉,刚醒来的眸中还有些迷茫之色。
可听完他的话,脸色顿时一变。
“你我之事,不要牵扯旁人。”
“不牵扯旁人,你又何尝听得进去?”
魏庭鹤又将茶盏朝她嘴唇碰了碰,示意她喝下。
“你应该知晓,我对旁人从无耐心。”
“咳咳...”
入口的温润带走了些喉间的不适,但宋婉江还是忍不住又轻咳起来。
魏庭鹤起身将东西放到桌上。
就在要对着外头的人发火时,柳至终于背着药箱赶了进来。
宋婉江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却听见来人急切的制止。
“夫人且慢!脸上的伤碰不得!”
宋婉江的动作一愣,随后看向柳至,冷声回道:“这里没有夫人。”
柳至下意识看了眼冷若寒霜的魏庭鹤,赶忙又改了口。
“属下一时心急,宋姑娘莫怪。”
一盏茶后,柳至终于松了口气。
“姑娘的伤还要养上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一定要忌口和按时上药,千万莫碰水。”
“多谢。”
柳至一退下,这屋子里便又只剩下魏庭鹤。
宋婉江脸上痒的紧,忍不住伸手想碰,却被他三两步靠近,一把拦下。
“药膏清凉,我先替你涂一些药。”
饶是宋婉江一直没瞧见到自己的样子,也能想象到此刻她脸上的骇人。
而魏庭鹤的目光却没有一丝波动,唯有满眼的深邃。
可越是如此,宋婉江就越抗拒。
这算什么?
这种迟来的示好她一点都不想要。
“大人放弃吧。”
魏庭鹤动作停顿了半晌,再继续时,依旧仔细轻柔。
宋婉江见他没反应,又自顾自地开了口。
“我现在不喜欢大人,所以大人做再多都是徒劳。”
“无妨。”
魏庭鹤胸口满是酸胀之感,喉间溢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
“往后我喜欢你便是。”
他大抵是没有这么低过头,所以垂头看向被褥的眼中,闪过一丝难有的忐忑。
可他知道,即便如此,宋婉江也不见得会为他软下半分。
但这是他欠她的。
他的情意发现的太迟,曾经的自以为是就是他的大罪。
两人的对话在吴氏进来后戛然而止。
宋婉江看向面前略显疲惫的母亲,半低着头不敢开口。
魏庭鹤离开时,吴氏亲自将他送出了院子。
“吴夫人可是有何事要交代?”
“不敢谈交代。”
吴氏目光扫过外头站着的士兵,又落回面前之人身上。
“左相大人昨日在婉婉房中待了一夜,原本我应当阻拦,毕竟此举于理不合,但大人早已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可是...”
吴氏说完便停顿了片刻,轻叹了口气。
“大人和婉婉毕竟已经和离,这事若是传出去,无论是对婉婉还是对大人,都不见得是好事。”
“吴夫人。”
魏庭鹤压下在旁人面前的冷意,朝着吴氏拱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