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是苍术早已让人安排好的膳食,瞧见来了人,小二才将热菜一一端了进来。
宋婉江安静地坐在旁侧,目光落到了之前在碧柳院吃的那道黄金肚鸡上。
面前是魏庭鹤替她添的汤,宋婉江默默地吃了两口,这才开口打破了这一室沉默。
“那些东西,还劳烦大人让苍术寻人送回去。”
魏庭鹤拿着筷子的手一紧,喉间越发干涩。
“就放在你那吧,你不是不喜兴师动众。”
“大人若是不愿,我只能寻个宵禁前的时间,自己找人送去左相府了。”
宋婉江说的干脆,末了看了看面前人的脸色,斟酌了片刻,还是多添了几句。
“适才我在马车上同大人说的都过去了,是真心话。这场婚事本就是出于无奈,大人亦有自己的立场,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往后我与大人确实没必要有诸多牵扯,就各自安好吧。”
宋婉江素净的脸因着屋子里的热气染上了点点红晕,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分娇艳。
她唇畔噙着笑意,目光清浅疏离。
那些算得上执念的东西,已经在无数个日夜被消磨干净。
直到魏庭鹤放下手中的筷子,宋婉江才起了身。
“那两个丫鬟,大人准备如何安排?”
“她们两人只能跟着你。”
这次魏庭鹤没有丝毫停顿,他看着宋婉江迫不急想离开的样子,声音越发暗沉。
“你可以连着她们一起送回来,但她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宋婉江也摸不透这人突来的狠戾,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退了一步,屈膝准备离开。
可还未走到门口,魏庭鹤便大步向前,握住了宋婉江的手腕。
“我适才在马车上也说了,倘若我不愿,你准备如何?”
宋婉江看着再一次被他攥紧的手,面上并无波动,只是眼神却越来越冷。
“那是大人的事,同我无关。”
魏庭鹤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时,倏地瞧见了一条淡淡的青色腕痕。
他突然一僵,下意识松开了手。
宋婉江趁着他的愣神,转身离开了雅间。
外头的苍术看着宋婉江离开的背影,试图上前询问两句。
却在瞧见她眉间的愠怒 后,又止住了步子,只得看着白芨赶上去,陪着宋婉江离开了酒楼。
门缝间隙里是静站无言的魏庭鹤。
挺拔的身躯陷入一侧的阴影里,整个人失了些生气,亦如从皇宫出来那日,如失了魂一般,唯独阴郁渐长。
“苍术,去请吴锦然过来。”
里头暗哑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温度。
“是,主子。”
门被苍术轻轻带上,离开之际,里头似有呢喃之语,听得他心头一震。
吴锦然过来时,魏庭鹤已经在里头独自坐了一个时辰。
热茶已经变得冰冷,但他没有让任何人进来,只是坐到了适才宋婉江的位置,透过小窗看着外头阴沉的天色。
“左相大人。”
吴锦然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朝着人行了个礼。
自宋婉江与他和离后,魏庭鹤彻底撕开了之前那副温润的表象,无论是上朝还是同旁人议事,再也看不见一丝君子之姿。
没有丝毫遮掩的不虞,让身边的人都心惊胆战。
“本相今日唤吴公子来,是有一事要询问。”
“大人请说。”
“吴家可有法子,让篱清院的人脱离宋府?”
“大人的意思...”
吴锦然面露不解,片刻后才忆起今日听刘司钰说起的朝堂暗涌。
“大人是想灭了宋家?”
“嗯,你约莫也能猜到,本相不喜宋家,所以宋程风这人多在一日,本相便难以唤婉婉回头。”
魏庭鹤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
“所以宋家本相不想再留。”
吴锦然心中一惊。
宋家之所以还未倒,不过是因着宋程风这个鱼饵还有些作用。
魏庭鹤之前不信任宋婉江,怕是不想引起旁的波折,可眼下他的意思,竟是连鱼饵都不愿让宋程风当了。
“姑母倒是能同宋家断了关系,可婉婉和林哥儿,毕竟是宋府的子女,如何能从这里头摘出来。”
魏庭鹤听闻此话也没有任何诧异,只是眉眼间的狠戾中透着一丝可惜。
“既如此便罢了,原还想让整个宋家一脉去死的。”
吴锦然彻底怔住。
他不是没听过魏庭鹤的为人。
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从来都是一抹淡笑示人,让人看不出真正的喜怒。
可眼下,这人却是明晃晃地亮出了利刃,云淡风轻地说着他要灭了整个宋府。
而魏庭鹤不紧不慢地抚上手腕上的佛珠,轻飘飘的声音又落进了吴锦然的耳中。
“本相定是会将婉婉唤回,所以吴公子身侧的人,最好莫要同婉婉走得太近。”
顿了顿,魏庭鹤轻笑了一声,对上他愣住的神色。
“当然,也包括吴公子。”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