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江因着这话,心被揪成了一团,眼眶也涌上淡淡酸涩。
她没有立场去指责母亲,但心中也为那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心疼不已。
“姑娘好像颇为伤感。”
“女儿家的多愁善感罢了。”
宋婉江笑了笑,压下心中所想,半真半假地说道。
雅间里陆陆续续上了些酒水吃食,外头也越来越热闹。
“上次误会了公子,我在这敬公子一杯,以表歉意。”
“何来歉意之说。”
男子举起酒杯,一脸坦荡。
“姑娘上次说的话倒是让我记忆深刻,适才我谈及姑娘与我那表妹性子有些不一样,也是这个意思。”
“公子刚刚说的是听闻二字,许是这听闻里,有些偏颇。”
宋婉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辣的口感让她下意识蹙起了眉,而后唇瓣微微张开。
她未让小二将雅间的门带上,偶尔有些轻风从门里头窜进来,刚好将这辣意吹散了些许。
一旁的刘司钰见状笑出了声,把她面前的酒杯换下。
“姑娘饮一杯足矣,然锦兄应是不会怪罪。”
“就是就是,夫人近来还在喝药,可不能饮酒。”
白芨替宋婉江夹了些爽口的菜放到碟子里,顺着刘司钰的话连连点头。
适才她瞧出夫人好像突然心绪不佳,便也没敢出声相劝,眼下有人开了口,她自是巴不得赶紧将那酒杯移开。
“姑娘近来在喝药?”
一旁被唤作然锦的男子微微皱眉,出声询问。
“可不是。”
白芨看着宋婉江小口小口地在喝着温茶,来不及回话,索性便接过了话头。
“夫人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两日又因着...一些要事在外奔波,便一直是喝着药的。”
“既如此,今日这酒便让小二撤了,毕竟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宋婉江倒是没有察觉这话中之意,好不容易才将适才那股子辛辣给冲淡了些。
她其实是能饮上两杯的。
这两年在宋府,年节里唯独篱清院清清冷冷,她瞧见母亲落寞的眼神,也会陪着母亲喝上一两口,只是因着年岁小,母亲并不让她多碰。
适才因着这然锦公子的一番话,她心中有些难受,不免就喝的快了些。
“夫人还是把心思放在这菜上头吧,毕竟是额外花了银子的,好像还挺贵呢。”
白芨一句话让雅间里的人都笑出了声,而此时隔壁坐着的人,却在这笑声里越发沉了脸。
魏庭鹤因着御史中丞刘大人的相邀,刚进了这旁侧的雅间。
他不是没瞧见门里头的那抹身影,只是因着有旁人在,他便压下了想将她拉到身边的冲动。
何况里头有一个人,还是这刘大人的亲儿子。
“让左相大人见笑了,犬子平日里便喜欢呼朋唤友,但他不进官场,下官也就一直没拘着他。”
“无妨,刘大人为人公正,想必家中少爷也是正直之人,只是不知刘大人今日邀本相来,是有何事相商?”
魏庭鹤唇角带着笑意,语气不急不缓,瞧着翩翩有礼一脸和气。
他知晓这刘大人私下很少与朝堂上的人相聚,所以今日听他相邀,心中也颇为诧异。
只是魏庭鹤的心思,却仍是在不觉中被隔壁的声音引去了一半,甚至隐隐透着些焦躁。
“既如此,下官便直言了。”
刘大人轻叹一声,而后面容严肃。
“下官近来上奏的折子一一被压了下来,但是下官若因此便熄了心思无所作为,瞧见百姓时难免心中有愧,所以今日才想邀左相大人来商讨一二。”
“可刘大人应当知晓,压了大人折子的,不是本相。”
魏庭鹤微微挑眉,随后露出了些无可奈何之意。
“刘大人要寻的,怕是右相大人。”
“可下官送上去的折子里,弹劾的就是右相的人。”
昱安帝遵从的是以右为尊,所以魏庭鹤虽身居丞相之职,但在官职上,依旧低了右相些许。
所以从他手里过过的折子,若是右相有心相压,自是能做到滴水不漏。
“下官知晓大人有难处,可若是大人愿出手相助,饶是右相有心阻拦,也顾及不到全部。”
“其实刘大人想的过于复杂了,不必事事都循规蹈矩。”
旁侧雅间似又有笑声传来,魏庭鹤往后靠了靠,只想快些结束这场谈话。
“右相受太后宠信,党羽众多,刘大人这条路过不去,换条路便是了,有些话也不是一定要写在折子上才能让上头人知晓的。”
“其实本相觉得,刘公子为人聪慧,若是愿意踏足官场,许是能有一番作为。”
魏庭鹤半阖着眼,突然又添了这么一句。
适才那刘司钰不过随便说了些话,就能逗得宋婉江笑声不断,这圆滑的性子,可不就是比他老子适合当官的多。
而一旁雅间里的宋婉江,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她这些日子难得吃的这般爽快,且心中因着那位然锦公子的话也多了些盘算,不知不觉就坐的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