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清院因着府里头下人的怠慢,送来的炭又少又不好,再加上浓厚的药味,宋婉江进去时,差点将她呛到喘不过气。
弟弟宋照林正蹲坐在角落,眼神满是呆滞。
院里丫鬟少,除了些偷懒的,眼下全都在煎药和照顾吴氏,便无人注意到宋照林。
宋婉江心中一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床榻上是昏睡不醒的母亲,已经瘦的没了个人样,而角落里是原本活泼开朗的弟弟,却不知因何事突然变得痴傻,也认不得人。
一旁的冬青瞧见宋婉江脸色又惨白了几分,且脖颈上的青痕恐怖骇人,又是忍不住眼眶泛红,赶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她。
“我没事,帮我去将那糖果子拿给林哥儿,我先瞧瞧母亲再去哄他。”
宋婉江擦干眼泪,拼命压住涌上的酸涩,缓缓靠近床榻。
她记忆里那个梨窝浅浅,柳眉樱唇的母亲已经渐渐模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原本还偶尔流露出几分娇憨的女子,渐渐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里敛了性子,失了生气。
带着她和弟弟度过了一日又一日的昏暗时光。
父亲的毒打、赵氏的陷害和侮辱,让她只觉活着也不过如此。
可她不能死。
若是她不在了,母亲和弟弟只会过的更凄惨,别说这四方小院和仅有的几个丫鬟,怕是连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床榻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宋婉江的气息,她微微蹙眉,面上满是痛苦。
而角落里的宋照林却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宋婉江赶忙看过去,却见他一脸害怕,而冬青被他推开,糖果子撒了一地。
“姑娘,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怨你。”
点点苦涩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宋婉江好似不在意地擦了擦,起身朝着宋照林那处走来。
“你帮我守着母亲,太医应当快来了。”
“太医?”
冬青不解,但瞧着姑娘的脸色也没再多问,只匆匆去了夫人床榻边。
“林哥儿别怕,我是姐姐,你睁眼瞧瞧我...”
原本还在抖着身子的宋照林听见这抹温柔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些许,宋婉江心中一酸,又带着哽咽开口。
“我是姐姐呀,林哥儿之前不是说...舍不得姐姐吗?”
眼前的人终于睁开眼,迷茫的目光落在来人脸上,许久后他微微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姐?”
“是,我是姐姐,是你嫡亲的姐姐。”
宋婉江压抑住想抱住弟弟的冲动,将地上的小食盒捡起。
“还剩一些,林哥儿乖,这是姐姐特意替你买的,你尝尝。”
“姐,姐,不哭...”
屋子里还剩两个从小就一直跟着吴氏的大丫鬟,几人瞧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垂头轻声啜泣。
地上的宋照林朝着宋婉江爬近了一些,沾着些土的手擦过她脸上的眼泪,随后又乖巧的坐在她旁边,拿起食盒里剩余的糖果子递了过去。
“姐,吃。”
太医到的时候宋照林已经被宋婉江在软塌上哄睡了,而床榻上的吴氏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太医诊了许久的脉,眉头却依旧紧锁。
宋婉江心中一紧,生怕来人一开口,就会让她彻底撑不住。
“幸好老夫赶的及时,我先替吴夫人施针。”
好在太医还留了几分希冀,开了些药,又嘱咐了许久,这才被引着来到宋照林这处。
“三少爷应是幼年受了惊吓,并不是真的痴傻。”
“那请问太医,我弟弟可能治好?”
“这...”
太医踌躇了片刻,目光在宋婉江脖颈的青痕上扫过,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着在宋府,倒也没称宋婉江为左相夫人
“许是要些时日,但三少爷体内有毒,二姑娘不妨先让他将体内毒素清了再做打算。”
“有毒?!”
“二姑娘莫急,这毒不深,只是断断续续积累了些时日,往后,许是要吴夫人和三少爷多注意一些才好,且夫人这身子,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此话说的隐晦,但宋婉江却是听懂了。
送走太医后,她心中恨意翻滚,可下一瞬,强撑了一日的身子终是再也扛不住,眼前一黑,便直直倒了下去。
苍术刚一入夜便潜进了宋府,但事情办完后,却是在暗处等着宋婉江苏醒,才回了左相府复命。
而此时的魏庭鹤正坐在碧柳院的主屋里,长眸微眯,似在思索着什么,让人瞧不出神色。
碧柳院是宋婉江的院子,里头除了冬青是宋府过来的丫鬟,还有一个莲心,此刻正跪在院子里,一张脸被吓得花容失色,眼眶隐隐含泪。
苍术生怕自己沾染上这女子身上的香粉之气,远远绕着进了屋子。
听完他的禀报后,魏庭鹤双眸闪过晦色,指尖拂过手上的佛珠。
“竟是一句未言?”
“主子,确是如此,除了暗卫所言,属下寻到宋程风时,他正跟着那人的幕僚在议事,若是夫人说了主子刻意留下的假证,那宋程风定是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