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凉,稍显粗糙的手指划过面上伤疤,转头看去,易宸璟眉宇间一丝黯然,“你恨我么?”
仔细收好信露出牵强笑容,白绮歌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思虑片刻迟疑开口:“恨不恨有什么关系吗?白家在你掌控之下,就算我对你所作所为不满也只能如此活着,我早说过,为了白家我可以舍弃一切,你不信?”
“不是不信,你误会了。”易宸璟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倘若我撤去对白家的控制,你还会留在这里吗?”
白绮歌愣住,昨天易宸璟让她留在身边时态度颇为生硬霸道,今天怎么换了副腔调?再说让她留在敛尘轩何其容易,白家是她致命软肋,只要白家握在手中无论要她做什么都不得不从,然而这么好的威胁条件他竟然要放弃,未免说不过去。
“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绮歌,我是认真的,如果我放过白家给你们自由,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驱散白绮歌笑意,易宸璟极度认真。这问题他迫切需要答案,几度风波过后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女人不再是熟悉的小莺歌,她的睿智,她的稳重,她极力掩藏的锋芒,还有她对他无人可替代的了解,这一切都让易宸璟舍不得放手。
白绮歌,险些被他折磨死的白家三小姐,如今就如同一块稀世珍宝放在面前,既然她真的忘却了那些旧日恩怨,他何不一起忘记,让她在湮灭在记忆里而后破茧重生?
犹豫不决在意料之内,易宸璟没有催促白绮歌,而是静静看着她等她回答。
“给我些时间考虑。”许久,白绮歌终于低低开口,“三天后我再给你答复。”
“那你先休息,身体不好就别到处走动了,有什么事让玉澈去书房找我。”
淡淡应允后侧身躺在床上,房门开了又关,脚步渐远。紧攥在手里的锦被已经被汗水浸湿,因着太过用力,掌心掐出两弯指甲的月牙痕迹,白绮歌深呼吸,不知刚才易宸璟有没有听到她心脏猛跳。
莫名地紧张,就在他问是否能留在他身边的刹那。
到遥国有半年了吧,这半年里她无时不刻不想着离开、想着解救牢笼中的白家,可是当愿望有可能成真时,她却怅然若失。
假如易宸璟真的肯给她自由,就这样离开究竟是对是错?曾许诺要为他谋划江山社稷,而今他主动放手,该走,该留,到底要如何取舍?
不走,由他画地为牢将她囚锁,她不甘心;走了,与他再难相见,或许此生永别……不舍。
是的,不舍,舍不得。
抱着被子蜷缩身体,白绮歌企图安睡躲避烦恼,但困顿似乎随着易宸璟一道离开了,紧闭双眼怎么也找不到半点睡意,而恐慌无法抑制地在心里蔓延,一点一点将她的冷静吞噬。
为什么,她会觉得不想离开易宸璟呢?
心情复杂难解的不止白绮歌一个,离开徽禧居走在路上,易宸璟也为自己的反常举动倍感困扰。面对白绮歌他好像总藏不住心事,说什么要放过白家更是出乎意料,如果白绮歌真的要离开怎么办,眼睁睁看她离开吗?费尽心力攻破昭国,千里迢迢带她回大遥,要为红绡报仇的坚定信念何时变得脆弱不堪,短短半年便被冲散?
停下匆忙脚步,重重一拳捶在墙壁上,指骨传来真实痛感。
有什么东西被打乱了,在他与白绮歌之间,一直以来让他以恨为食、维系二人对立关系的东西。
“殿下在这里做什么?”清脆俏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易宸璟思绪混乱未加提防,略带惊讶地回过头。
“素娆?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过闲杂人等不许接近徽禧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