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央的珐琅香炉中飘出丝丝缕缕的青烟。
柳雨璃不由深吸一口气,是迦南香的味道,一股久违的熟悉涌上心头,令人心安。
程太后单手支额,坐在金漆凤椅之上,“素闻柳三姑娘的才女之名,想必是写的一手好字,桌上有本佛经,替哀家抄录一份吧。”
“是。”柳雨璃应声走到桌前。
翻开佛经,执笔蘸墨,仿佛又看到那个日日陪在程太后身边的女子,那般的青涩,那般的渺小。
此时此刻的景象与前世的记忆中一般无二,而她的心境却大有不同。
故地重游,柳雨璃心中更多的是感激,感谢上天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的命运、家人的命运、爱人的命运以及无数人的命运皆被改写。
柳雨璃无比虔诚的抄写着佛经,只求佛祖保佑,今夜大事必成。
殿外传来一阵嘈杂,柳雨璃并未被外界所干扰,仍垂眸写字。
掌事宫女绿梅走进来,低声禀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在宫外求见。”
程太后眸光扫向坐在案前写字的少女,瞧她心如止水,一脸恬静,不禁扬起嘴角。
“倒是沉得住性子。”程太后又问道:“你可知皇后是为何而来?”
柳雨璃放下毛笔,“若臣女没猜错的话,应是为臣女而来。”
“你怕吗?”
“臣女得太后娘娘庇佑,自然无所畏惧。”
程太后凤眸微眯,“你就这么信哀家?”
“太后娘娘这招请君入瓮,是以臣女为饵,诱皇后娘娘前来。”柳雨璃从容不迫道:“在鱼未上钩之前,臣女自然是信太后娘娘的。”
程太后下意识瞥了一眼里间方向,眸底闪过一丝赞许,“这心智果然了得。”
她又看向绿梅,淡淡道:“传皇后进来。”
“是。”绿梅应声离去。
不过片刻,许皇后走进殿中,先看了一眼抄写佛经的柳雨璃,微微蹙眉,紧接着冲程太后,欠身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柳雨璃起身行礼,“臣女柳雨璃见过皇后娘娘。”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柳家三姑娘。”
许皇后走到柳雨璃面前,神情不悦,“看来也只有太后娘娘能请得动你了,本宫原先当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小福子回宫后,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她竟不知柳雨璃竟这般伶牙俐齿。
自己派人传召她入宫,她百般推辞,太后传她入宫,便一口应下。这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听闻柳雨璃被合顺带来永安宫,她便忙不迭地赶过来。
她今日一定要带走柳雨璃,只有掌控她,才可拿捏夜隐。
“皇后此言有失身份。”程太后眸光一凛,“哀家要见她,谁能挡得住?你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可是故意说给哀家听的?”
许皇后神色一僵,赔罪道:“儿臣一时失言,还请太后恕罪。”
“罢了,今日是湛儿大喜的日子,哀家不想动怒。”程太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皇后不去盯着大婚礼制,怎的有空来哀家的永安宫?”
“儿臣特来给母后请安。”许皇后语气一顿,毕竟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又补充道:“也想寻柳三姑娘去儿臣宫里说话解闷。”
程太后道:“你与三姑娘倒是投缘。”
许皇后笑着点头,“说来也是缘分,儿臣初次见她,便喜欢得紧。她又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皇子妃新妇过门难免紧张,儿臣想寻三姑娘去陪着说说话。”
“皇后有心了。”程太后语气淡淡,垂眸品茶。
许皇后瞧着程太后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程太后到底愿不愿放人?也不给句准话,究竟是何意?
“不知母后……”
柳雨璃的余光瞥向程太后的裙角,若有所思。
她冲许皇后盈盈一礼,“皇后娘娘,臣女愿意前去。”
许皇后心中一喜,“三姑娘果然是识大体的,那就随本宫走吧。”
“只是……”
不料柳雨璃还有后话,“臣女方才答应太后娘娘要抄写佛经,现下佛经还未写完,臣女岂能言而无信,一走了之?”
许皇后眉头紧锁,“这得抄写多久?”
柳雨璃双手捧着佛经,恭敬道:“臣女写字向来很快,不会耽搁太久的。待臣女抄完佛经,再随娘娘前去。”
事已至此,许皇后无奈点头。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就在这里守着,等柳雨璃抄写完佛经也不迟。
只要柳雨璃在自己手中,才能确保今夜万无一失。
程太后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对柳雨璃的话很是满意。
用过午膳后。
柳雨璃专心致志地抄写着佛经,殿中传来沙沙地写字声,还有翻阅纸张的声响。
程太后倚在榻上小憩,绿梅在一旁轻柔按摩。
而许皇后如坐针毡,只觉得度日如年。她时不时地看向柳雨璃的笔尖,恨不得夺过来自己替她去写。
直到日落西山,许皇后再也坐不住了,她对外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就这样白费了一下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