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星月光来。
皇帝御宴桌设在太和殿正中地平上,御宴桌东西两侧分别是太后和皇后的宴桌。
台下西设内外王公贵族宴桌,东设后宫嫔妃、公主郡主宴桌。
三品以上文武大臣的宴桌,设于太和殿前廊下。
中秋夜宴,总共设下近二百席,座无虚席。
太和殿正中央则是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方形礼台,台上衣袖飘荡,歌舞升平;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宫女们端着银盘,井然有序地呈上美味佳肴,酒菜飘香。各个内侍立在宴桌旁,以供差遣,侍卫们各司其职,立在廊下,尽显威严。
偌大的太和殿,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好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柳雨璃坐在众嫔妃女眷座席的最后一排角落之中,丝毫不起眼。
举目望去,只能看到众嫔妃那满头的珠翠和窈窕的身段。
高座之上的金漆雕龙宝座,正巧被红色盘龙巨柱挡住视线,只露出明黄的御宴桌一角,连带着最不想见到的皇上和许皇后也一同被遮挡。
柳雨璃暗叹这个位置极佳,就算趴着呼呼大睡,也不会被人察觉。
但她也不至于心大到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场合里呼呼大睡。
她望着坐在自己前方宴桌上的大姐,托腮发呆。
今晚与前世截然不同,她参加中秋夜宴的身份不是后宫嫔妃,而是清平郡主之妹。
她美眸流转,再看夜宴上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众人传杯换盏,喜笑颜开,不由叹息。
与前世相同的是,这些人选择性的遗忘了,是谁抛头颅、洒热血拼死换来的太平盛世。
果然,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大皇子冷眼瞧着程清歌身旁空着的席位,“定西王,你怎么一人占了两个宴桌?”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程清歌,皇上也放下酒樽看去。
“谁说是我一人占的?”
程清歌斜睨了大皇子一眼,将亮银麒麟盔呈放在案几上,仔细地理着盔缨,一字一句道:“中秋团圆佳节,今夜怎能少了西凉王?”
众人瞳孔收缩,如同看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唏嘘之声。
大皇子移开视线,指着程清歌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本皇子瞧你是失心疯了!”
“失心疯?呵。”程清歌凤眸一凛,眸光扫向众人,“本世子瞧失心之人,大有人在。”
众人避开程清歌那道锐利的眸光,纷纷看向高座之上的皇上,似是无声的告状。
皇上却看着台上的歌舞,充耳不闻,默不作声。
大皇子眉头紧锁,指着麒麟盔,一脸厌恶,冲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快把那不吉利的东西拿走!”
“谁敢?”
程清歌一手搭在膝上,指节响动,青筋暴起。
那道充满威慑力的嗓音,令内侍驻足,不敢上前。
大皇子起身,准备亲自丢掉西凉王的麒麟盔,以免脏了自己的眼。
二皇子嘴角微勾,看起好戏,他这个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连个死人的物什都容不下,更别提什么宽宏大度,谦和待人,纯属无稽之谈。
父皇也可借机看清大皇子的为人。
“啪——”
一阵酒盏落地的清脆声响起。
丝竹管乐声,戛然而止。
太和殿中,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程太后。
“总有人扰哀家清静。”程太后的脸色沉了几分,看向大皇子的目光满是凌厉。
“太后娘娘息怒。”众人连忙起身跪地高呼。
皇上也跟着起身,一脸埋怨地瞪着大皇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非得和胡搅蛮缠的程清歌较什么劲?那可是太后的娘家人,更是西凉王的生死兄弟,心中有怨气,在所难免。
西凉王反正已死,让他发几句牢骚又能如何?一点容人的度量都没有。
大皇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可没想到太后会发这么大的火,竟连酒杯都摔了个粉碎。
许皇后冲大皇子使眼色,“湛儿,还不快给你皇祖母赔不是?”
大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跪地行礼,“请皇祖母息怒!”
“罢了!哀家早说不来,以免扫兴。皇帝说不会有人和哀家过不去,现下却偏偏有人不让哀家好过!
西凉王一片赤胆忠心,为国捐躯,大皇子不但不心生敬意,反而说西凉王的遗物不吉利?究竟是何出此言?为何要污蔑西凉王的身后清白?”
程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大皇子,声音铿锵有力,尽显威仪。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大皇子更是头皮发麻,“孙儿对西凉王绝无冒犯之意,一时失言,还请皇祖母恕罪。”
皇上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耐心劝道:“母后,今日是中秋夜宴,还请母后消消气。”
程太后却不为所动,指着大皇子,怒斥道:“你贵为皇子,更是皇室中人,却对你战死沙场的皇叔出言不逊,心生不敬。更别提是外人,还有那不明所以的天下百姓,指不定在背后如何非议诋毁,实在是令人寒心!西凉王在天之灵,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