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又到了年底。
停了半日的雪又开始落下,密雪簌簌,打在窗前的树梢上,天地间一片素白,冰雪严寒。
柳雨璃坐在炉火旁,围炉煮茶,时闻积雪压断树枝的声响。
炉火映照之下,她托着腮,翻看话本,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眉眼间似有几分慵懒,说不出的温婉如水。
年近十四岁的她褪去几分稚气,出落得更加标致。
“春樱,什么时辰了?”柳雨璃瞥了眼窗外的光亮,漫不经心地问道。
春樱小跑进屋,抖去身上寒气,鼻子被冻得通红,“已经酉时了,姑娘。”
“都日落时分了。”柳雨璃走到窗边,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雪景,处处是积雪,灿若银珠,“还以为早着呢。”
“天都被雪照亮了!”春樱呼着热气,搓了搓小手,取了几块银炭,添进炉中。
“爹爹可散值回来了?”柳雨璃近几日有些心神不宁,总是一个人发呆。
春樱点头,“回来了,正在暖阁和二公子、陶先生他们说话呢。”
“我们去暖阁。”
柳雨璃身穿粉色小袄,边角缝制着雪白色的兔子绒毛,外边裹上银狐大氅,两只手藏进兔毛暖袖中,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出屋门。
寒风吹过,她身上那毛茸茸的大氅,在雪地中,随风摇曳,如同一只灵动的雪狐一般。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柳雨璃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步一个脚印,来到暖阁外。
她褪去身上的银狐大氅,抖着寒气,刚掀起棉帘,便听见柳文杰的说话声。
“过完年,就到宫中选秀的日子了。圣上下旨,凡是五品官吏家的女儿,年满十四至十六都得参加三年一选。”
柳雨璃玉手一僵,忽的呆立在原地。
时间过得可真快。
一阵冷风吹来,柳雨璃不禁打了个喷嚏。
柳洛尘望向门外,招手唤道:“妹妹,你在门外站着做什么?快进来。”
柳雨璃回过神,走进暖阁,盈盈一礼,“父亲、二哥、先生。”
陶恒搬来椅子,放到炉边,“姑娘快坐下暖和暖和,别再着了风寒。”
“多谢先生。”
柳雨璃接过柳洛尘递来的一杯热茶,垂眸饮了一口,看向柳文杰,“父亲刚才说什么入宫选秀?”
柳文杰答道:“是啊,三年一选,过完年二月,圣上又该选秀了。”
柳洛尘瞧柳雨璃的脸色不太好,又接了一句,“只有五品以上官宦人家的女子才能入选。”
柳雨璃微微点头,是啊,爹爹不过官居六品,自家定不会选秀的。
只要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
“待到三月初,通判就能回京赴任了。”陶恒看向柳文杰,“调任文书,过完正月就该下发了,不知通判在京中任什么职?”
柳文杰一心想着回京落脚,笑道:“不管任什么职,只要能回京就好。西北风沙大,到了冬日更甚,比不上京都宜居啊!”
“父亲,先生,等过完上元节,我得先行一步回京了。”柳洛尘要赶着考二月春闱会试,所以等过完上元节,便要动身。
柳雨璃心中一惊,“二哥可想好了?”
柳洛尘跃跃欲试,“是啊,正逢皇太后五旬万寿,皇上又喜得龙凤双子,因逢盛典,普天同庆,特开乡会恩科。所以今年春闱,我想下场考一把!”
柳雨璃思绪飘远,龙凤双子,凝妃所生,便是五皇子和小公主。
五皇子,是前世过继到自己膝下的孩子,最终扶持他坐上皇位。
“今年秋本是乡试之年,会试殿试应在次年春。正科提前一年,与恩科合并,所谓恩正并科。”陶恒缓缓开口,“遇国家大庆,则必有殊常之恩。皇上此举,深得人心。”
“若我此番能中会试,五月再考殿试,早日考取功名,待咱二房回京后,也好在京中立足。”柳洛尘一袭青衫,衬得他如松柏般挺直。
柳文杰看着稳重懂事的儿子,连连点头,“好!我儿有志气!”
柳雨璃垂下眼眸,所有的波折都在十四岁这一年。
前世她十四岁入宫。
四月会试放榜后,二哥跳河自尽。
后来,西凉王战死沙场。
这一年,还真是不太平。
柳洛尘离开暖阁,去墨韵堂温习功课。
柳雨璃紧跟其后,唤道:“二哥,你今年能不考吗?”
柳洛尘眉眼含笑,“怎么了,妹妹?怕二哥考不中?”
“二哥天资聪慧,自然能考中。我是担心二哥独自回京,怕再有什么闪失。”
“妹妹不必担心,哥哥又不似从前那般。”
柳洛尘揉了揉柳雨璃的秀发,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眸色温润如玉,唇边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令人倍感亲切。
柳雨璃这才缓过神来,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眼前的二哥,变化很大,个子高挑,声音低沉,早已褪去了孩童般的稚嫩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透着少年老成。
“可是,二哥,你考中会试后,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柳雨璃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