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柳宅主院的正房内,还亮着烛火。
柳大老爷柳学章刚与几个同僚应酬回来,满身的酒气。
柳大夫人邵佩给他端来一碗醒酒汤,并将她今日与魏云锦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给柳学章听。
柳学章不禁有些震惊,“二弟妹当真是这么说的?”
邵佩坐在桌旁,叹道:“今日的老二媳妇儿简直与平日判若两人。”
“回了一趟娘家,就变了个人。”柳学章眉头一皱,语气笃定,“定是魏家老太太在背后指点江山。”
邵佩叹了一口气,“那魏家老夫人可不是个善茬,若让她掺合进来,把事情闹大就不好收场了。”
“自打去年,魏老夫人得知二弟妹受了婆母多年的窝囊气后,便寻上门来把你我二人骂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毕竟当初是你保的媒,又是当大哥的,这骂就骂了。”邵佩想起魏老夫人那泼辣模样,就觉得头疼不已。
“从那之后我们和魏家就少有来往,这次又牵扯到祖产的事,只怕魏老夫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话音刚落,邵佩又试探地问:“不如凑些银两,把二房那份给他们,趁此机会分家吧。瑞安大喜之日,我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
“这可不成!”
柳学章一口回绝,“圣上尊崇儒家,而儒家讲究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父母健在,儿女不可有私产。”
“公婆早已驾鹤西去,你还顾及这个做什么?”邵佩翻了个白眼,神情有些不悦,“你说得该不会是黄老夫人吧?”
“黄老夫人虽是继母,但还健在。”
柳学章一脸无奈,“我这又刚升任礼部侍郎,掌管五礼之仪制及贡举之法,我得以身作则。现下有多少朝臣眼红我,这节骨眼更不能分家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
邵佩有些气恼,“当初劝你别卖祖宅,老三和一个黄老夫人就够你受了,结果现下又冒出个难缠的二房。”
柳学章反问道:“若不是为了升迁送礼,我能卖祖宅吗?我在官场上混迹那么多年还是个五品官,要不是沈丞相肯提拔我,我就算拿着银子,也不知该送给谁!”
“这又是何苦呢?卖了祖宅,引得一堆祸事。”邵佩埋怨道:“得亏是刻意瞒着老三,没敢让他知道!要是让三房知道了,还不得把天给掀了?也不知道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
柳学章冷哼一声,“要不是你娘家人瞧不上我,我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岳丈青云直上,是四大丞相之一,平日里在朝堂上,他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我。”
邵佩急忙反驳道:“我父亲他不愿你站队二皇子,只是政见不合罢了。先前父亲让我劝你多少次,你可曾听过劝?”
柳学章扬起一抹冷笑,“沈丞相赏识我,提拔我,我自然要效忠于二皇子。岳丈若是真心想帮我,也不至于看着我做了那么多年的五品官。”
“现下我位居三品,又置了大宅子,长子与通政司参议结了亲,我柳家长房如日中天,以后不用再仰人鼻息了。”柳学章觉得自己总算是苦尽甘来,扬眉吐气了。
“罢了!我不想跟你吵。”
邵佩无力地摆摆手,他们夫妻二人因为此事吵过许多次,每次都无疾而终,徒增烦恼。
她又把话题引了回来,“那二房究竟怎么解决?你又不愿分家,只能把偏院给他们住下了。”
“待瑞安成完亲后,二房就回凉州了。等二弟回京赴任,就是两年后的事了。”
柳学章思忖片刻后,又说道:“你先应下,总之面子里子都不能给丢了。”
邵佩无奈点头,“我不求别的,只求瑞安能安安稳稳地成完亲。”
柳学章安慰道:“夫人放心,定会顺利成亲的。”
邵佩想不明白,“你和二房这两年又没怎么联系,现下非把他们招惹来做什么?”
“这两年,二房明显有起来的苗头。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日后在京都也好有个照应。”
柳学章又接着说:“沈御史对二房有提携之意,奈何我这二弟傻,硬是看不透这一层。”
“我瞧你二弟比你聪明多了,你早早地站了队,不知是福是祸啊。”邵佩担心道。
…………
次日清早。
魏老夫人要亲自来接柳清瑶,魏云锦和两个女儿在门口等候多时。
邵佩听闻动静,也只好硬着头皮前来,毕竟魏老夫人是长辈,她作为主家不露面也不合适。
魏家的马车缓缓停到柳宅门前,魏老夫人掀起车帘,就瞧见邵佩笑得像朵花似的,说道:“许久未见,老夫人还是这般容光焕发。”
魏老夫人走下马车,笑着道:“柳大娘子的嘴可真是不得了,要是我女儿能有你这嘴皮子功夫,也不至于在夫家受那么多的气。大娘子真是好福气,那婆母的气都让我女儿自己受了。”
邵佩脸上的笑意褪去半分,她心中暗想,自己嘴皮子再利索,也比不上你这个老太太。
“老夫人真是说笑了。”邵佩干笑两声。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魏老夫人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