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杰身子一僵,他将外袍从魏云锦手中扯走,随手往衣架上一丢,反握住魏云锦的手,笑道:“许是今晚去的酒楼熏香太浓了,所以才沾染在了身上。夫人的鼻子可真灵。”
“哪儿有说人鼻子灵的?”魏云锦也没多想,笑着嗔怪道。
柳文杰坐到桌边,却瞧见魏云锦为自己纳的鞋底,怜惜道:“这么晚了就不要做针线了,别再熬坏眼睛。”
魏云锦归置着鞋底和针线,笑道:“官靴总归是没自己亲手做的穿上舒适合脚,老爷整日在外奔波,若没有一双合脚的靴子怎么能行?”
柳文杰心生愧疚,“辛苦你了,夫人。”
他昨日刚说官靴穿着磨脚,夫人今日就开始纳鞋底了,还好他今晚没做什么逾矩之事,也算对得起夫人。
魏云锦温和一笑,柔声道:“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倒是你白天忙公务,晚上忙应酬。老爷才是最辛苦的。”
柳文杰将魏云锦轻拥入怀,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第二天。
柳文杰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公文也看不进去,知州吴兴找他商议要事时,他还频频走神,答非所问,引得吴兴一阵不满。
好不容易才挨到傍晚散值,张德财又在老地方等候多时,他再次约柳文杰前去潇湘馆,柳文杰心花怒放,半推半就,还是应下了。
反正他只是去听个小曲儿,又无伤大雅,去也无妨。
柳家母女三人依然围坐在桌旁,等候柳文杰回家用晚膳。
而柳文杰回到家中褪去官袍,换上便服后,再次出门应酬。
魏云锦和柳清瑶倒没多想,只觉得柳文杰公务繁忙,甚是辛苦。
而柳雨璃却秀眉微蹙,心生疑惑,父亲怎么又要出门应酬?不过是六品官吏,怎会应酬如此频繁?
柳雨璃放下碗筷,提裙来到大门处,挡住了柳文杰的去路,凝眉问道:“父亲今晚为何又有应酬?”
柳文杰早已想好了托词,“呃……今晚同知大人宴请,为父不好不去。”
柳雨璃满脸狐疑,“同知大人为何要宴请父亲,总得有个由头吧?”
同知从六品,与正六品通判同为知州属官,分理分掌巡捕、粮务、屯田、水利等,以辅佐知州。
柳文杰一时语塞,忽然灵光一闪,解释道:“为父升任通判,同知大人身为同僚,特设宴庆贺。”
柳雨璃可没这么好糊弄,“父亲升任快满一个月了,为何同僚现在才来庆贺?”
“这话你去问同知大人,别来问我。”柳文杰有些恼了,语气也严厉了几分。
他这小女儿哪儿都好,就是太过聪明敏锐,也不知道到底是像谁,总归一点都不像自家人。
柳雨璃望着柳文杰离去的背影,沉下心思,疑窦丛生,父亲怎么突然就急眼了?
柳家母女三人再次围桌而坐,一同用晚膳。
那盘红烧狮子头早已没了热气。
柳文杰又来到了潇湘馆的雅间内。
梨落早已等候多时,她抚琴弹唱,眉眼间满是情意。
柳文杰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梨落看,他转眸看向张德财,语气颇为不满,“张掌柜,你昨日为何不告而别?”
张德财赔笑道:“昨日临时有急事,没来得及和柳大人告辞,真是对不住。”
柳文杰也不再深究,两人推杯换盏了一番。
没过多久,一曲毕。
梨落过来敬酒,杯酒下肚,张德财便要告辞。
临走前,张德财谄媚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张某就不耽误大人的好事了。”
柳文杰义正言辞地说道:“张掌柜休要胡说,我只是来听曲儿的。我和梨落姑娘清清白白,你可莫要玷污了她的名声。”
张德财故意出言讽刺道:“妓女就是妓女,哪儿还有什么名声?”
他最烦读书人这装模作样的做派,表面上装得斯文正经,私底下也不知道是一副什么面孔。
梨落神情一滞,柳文杰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冷哼一声,“有辱斯文!”
张德财看出柳文杰还是在意梨落的,如此甚好。
他拱手赔罪道:“柳大人,你别往心里去,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刚才多有得罪,告辞。”
张德财告辞离去,柳文杰也没有挽留。
待他走后,柳文杰才发现梨落美眸含泪,掩面而泣。
柳文杰心生怜悯,宽慰道:“张掌柜出身商贾,满身的市井气。梨落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嗯,多谢柳郎。”梨落用帕子拭去泪水,样子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柳文杰本想伸手抚慰一番,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又缩了回去,问道:“梨落姑娘为何流落至此?”
梨落美眸含满雾气,“奴家的娘亲死的早,又摊上个赌鬼爹,他为了还赌债,把我卖给了老鸨。”
“唉,梨落姑娘的身世令人同情。”柳文杰叹气,又接着问道:“不知为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钱两?”
“柳郎要为奴家赎身?”梨落眼底发亮,又低头道:“妈妈说过想为奴家赎身,不能低于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柳文杰诧异不已,他没想到居然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