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亮后,唐世勋等人饱食了一顿,整理好行囊后即刻出发。
唐世勋扛着长枪在前,周氏和苏妙妙带着两个孩子紧随其后,而苏如诲则负责断后,六人沿着山道向南疾行。
两日后。
六人来到了四明山区的边缘地带。
站在一处名为麻谷山的半山腰处远眺,已是可以看到远处蜿蜒的芦洪江。
这两日,唐世勋等人都很是辛苦,但看到芦洪江,大家不禁都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以前都没有来过永州府境内。
但这逃难路上,他们都曾听同行的难民说起过,当翻过四明山区后,若是向南看到一条大江,那定是芦洪江。
若能寻得渡船过芦洪江,或是沿江而下去芦洪市,距离永州府的东安县城就不远了。
当然,芦洪市和东安县城也不是难民们的最终目的地。
因为早在两个月前,即八月时,东安县就已经陷入了张献忠的贼军之手。
但逃难的百姓们却又不得不闯一闯这东安县,因为只要过了东安县,就是广西省桂林府的全州了。
据说,张献忠的贼军还未攻破广西北部的第一道屏障——全州的黄沙河关。
当然,这个时代的消息滞后性严重。
这都十月初了,谁知道如今的东安县和全州是怎样的情况?
唐世勋蹲在麻谷山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明日,就是立冬了。
这两日,他们在路上接触了三拨难民。
由于他们只有六人,且食物尚算充足,因此速度远比成群结队的难民们快。
不少拖家带口的难民们看到唐世勋扛着长枪英武不凡,还以为是位游侠儿。
因此难民们还想跟着唐世勋一同南行。
但唐世勋的眼睛何等锐利?他在这些难民中,没有看到谁的目光是特别坚定或有神采的。
虽说难民们均是饿得面黄肌瘦,凄惨无比,但唐世勋早已是铁石心肠。
如今自己都在为明日的食物发愁,哪还能顾及别人?
大家,就自求多福吧。
至于唐世勋等人为何要在这麻谷山上停留,却是因为一旁山道上的七具尸体。
只见周氏拉着立泰和湘儿,默默地站在那七具尸体旁待了许久。
因为这七人,竟然是有些瘸腿的财叔,还有王妈和五位年纪偏大的老人家。
他们,都是之前跟唐世勋和周氏等人一同逃难的那群同乡中人。
周氏的眸子里满是雾气,柔声问:“勋哥儿,财叔他们,是被那刘志宝三兄弟抛弃了吗?”
毕竟大家都是历经艰辛翻山越岭地逃过来的,总还有一份共患难的情谊在。
虽说勋哥儿受伤后,财叔等人都弃他们而去,但周氏并未因此而怀恨在心。
但这才过了多少日?
看着财叔等人的尸体,周氏的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而周氏之所以问唐世勋,是否是刘志宝抛弃了财叔等人,倒也不是胡乱猜测。
他们这四十多个逃难的人群里,年纪最大的正是这七位。
这样的事情周氏之前也见过。
在逃难的人群中,最可悲的就是年长者,而最先被抛弃的,往往也是这些人。
“非也。”
唐世勋摇头叹了口气:“若为夫所料不差,财叔等人该是遭了贼人的杀害。”
他指着财叔的尸体沉声道:“夫人请看,财叔这道由胸至腹部的致命伤被砍得极深,从出刀角度来看,凶手定是左手持刀。虽说刘志宝三兄弟都有刀,但他们仨都是右手使刀,因此,我想该是外人所为。”
其实,还有一点唐世勋不忍心告诉周氏。
以他的经验判断,从财叔等人尸体上血液的凝固程度看,恐怕只死了几个时辰而已。
周氏和苏妙妙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唐世勋,她们不明白他为何会断定凶手用的是左手刀?
“恩公高见!”
苏如诲细细一琢磨已是懂了,他在旁赞了一句。
这两日,他一路上被唐世勋言传身教,兼且他本就极为聪慧,在理论层面进步极大。
他已是想明白为何凶手乃是左手持刀了。
随后,他拿着那把豁口大刀,用左手和右手各做了个斜劈的动作,并给周氏和苏妙妙解释。
两女这才有些明白,她们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唐世勋,想不到他还懂这些?
唐世勋的眼中并无一丝得色,反而神色凝重地蹲在王妈的尸体旁。
因为他突然发现,在王妈和另一位老人家身上,都有几处拇指大小的血洞。
“难道是弓箭伤?”
唐世勋仔细地比划了下后,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立刻站起身来,剑眉紧锁:“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周氏等人听到弓箭二字,也是吓了一跳。
六人也顾不得去掩埋财叔等人的尸体,匆匆离去。
唐世勋一边缓步前行,脑子里则在不停地思考着。
他在前世虽未练过弓箭,但却知道弓箭的威力如何。
一个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绝对不容小觑。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