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心我的,否则也不会在多年前,用一次拙略的催眠,为我编织谎言?”羽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羽悠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当年的愚蠢做法,令林萃感到猝不及防,她脸上一阵发烧,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你怎么……不,不可能,那不可能……”
羽悠轻哂一声,道:“人人都说你画画走心,欣赏画作为什这么马虎?我的复赛作品难道你没有看懂?”
林萃回忆起那幅凭窗远眺的女子,记得,她第一次看到那幅画时,曾一度感到不安,那不仅仅因为自己和画中的主人公酷似,她也留意到了与主人公互为关联的男子影像……当时,她不知道那幅话的作者,还以为那些意向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真实,真实的虚像,莫非女儿知道了一切。
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可能。根据催眠师所说,羽悠只会将催眠中的心理暗示投射到她的回忆中去,不会记得那场催眠。
羽悠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口气却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这当然不是我回忆起来的,而是另一位更优秀的催眠师给了我明确的提示。”
一个定时炸弹终究还是要爆炸,林萃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女儿的哭泣和控诉,然而,小沙龙里静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难道说,这颗炸弹被成功拆除了?
林萃睁开眼睛,看到羽悠与她对面而立,静止如一尊雕像,然而,这尊雕像正在静静地流泪。那种无声无息的哭泣拥有最摧毁人心的力量,林萃感到心中剧痛,眼眶一热,泪水顺着面颊汩汩流淌下来。
她声音颤抖地说:“我……是为你好……”
躲去遥远的荒岛,逃到自己热爱的绘画事业当中去,这一切都是形式和借口,她想要逃离的是曾经的回忆,她没办法天天面对着自己的女儿而不去想那个人,更加无法面对横亘在她和女儿之间,那一系列精心编织的谎言。
“如果你为我好,就应该懂得,一个孩子失去了爸爸,这已经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不幸,在这种前提下,她不能再失去妈妈!”
羽悠的声音不大,林萃却垂下眼眸不敢和女儿对视。
只听她继续说到:“你不是为我好,而是为自己好。你想把一个从我们身边消失的人,永远留在我们生活里,你装成他给我寄生日礼物,暗示我,曾经我们拥有过美好回忆。虚构出来的美好对你来说或许很重要,却为什让我承受背后最残忍不堪的结果……”
说着,羽悠猛力从领口处拽下项链,断掉的金色细链末端,一个珐琅镶金的玫瑰十字的项链坠平躺在她摊开的掌心中,说道:“这也是谎言的一部分,对你来说最珍视,最重要的东西,险些害了我同学的一条命。”
林萃睁大空洞的眼睛,那双眼睛霎时又盈满了泪水。
羽悠仿佛没看到妈妈的痛苦,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她口中流淌出来,幽冷而理性:“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对那些心理暗示深信不疑。努力追寻那些回忆碎片,想从中看清爸爸的脸,我的尝试屡屡失败。我自责,尽管那些回忆已经年代久远,自己怎么可以说忘就忘了,而事实却是……他从没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面颊簌簌滑落,落进脚下葡萄藤纹饰的手工地毯,她眼里却依然是讥诮笑意。
“别再说了。”林萃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无声滴落,没入她白色丝裙的顺滑纹理当中。
再次睁开眼睛,泪光中羽悠的画作渐渐模糊,她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被扭曲的时间,被还原的记忆,还有破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