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的目光落在羽悠身上,配黑丝缎带的小花边高领勾勒出羽悠修长的脖颈,文瑾觉得这件维多利亚式丝质白衬衫穿在羽悠身上,恰好彰显出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古典主义风格。
她轻哂道:“天啊,还古典主义,人神同形,我又不是达芬奇、毕加索,哪有那么高端?你就直说玛丽苏、杰克苏什么的,不就好了!”
“……事实上,中世纪以后,随着基督教世界观的建立,这套表现手法就渐渐消失了,文艺复兴之后,虽然又有所回归,却在十八世纪晚期洛可可的轻浮风气走到尽头之后,就被其后诞生的不同流派冲击殆尽……”羽悠的眼睛仍未离开作品,仿佛正在用目光与画作里的那个人交流。
文瑾眯起眼睛听得入神。
平时,在艺术史课上领教过羽悠对艺术派别的见解,也知道她甚至对每个画派的发源沿革和演变全都了如指掌,不想,她对画画的技巧也这么了解。
文瑾直言不讳地问道:“那你从几岁开始学画?”
羽悠一愣,眉心攒起,迅速把画递还给文瑾,仿佛是拿着什么不该她看的东西。随后澹澹道:“我对绘画不怎么感兴趣,咱们赶快做题吧。”
文瑾接过画,珍重地重新夹进书页中。
羽悠的黑色碳钢水笔在洁白的笔记本页面上刷刷地移动着,细细的笔尖在格子间留下一行行堪比艺术品的花体字。
然而,她的脑子却被刚才的画幅占据,粗糙笔触,生涩的构图,不知为什么却带给她一种由衷的暖意,那是一种一见如故的舒服感觉。
她用力想,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画面中那双眼睛却总是萦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双眼睛渐渐放大,从美好而纯净的瞳孔中望进去,可以看到一个更深邃而广阔世界,这个世界从里到外都是清新而澄澈的……
第一天来A校时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初遇那个少年是在林荫路上,灿烂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筛下不规则的光斑,树下站着那个穿着得体的俊美少年。他比现在还要消瘦青涩,唯有眼睛是一成不变的温润清朗,带着温文尔雅的亲和,而他的身后是一片光明。
忽然,她与文瑾产生了微妙的共情,纵然画技稚拙,却能捕捉到他的美好,这不是对他深深的喜欢,又是什么?
洁白的纸页上,好听的刷刷声又在耳畔绵延响起。
冬夜静谧,亚当斯楼二层的一个房间中,斯蒂文一整晚都处于亢奋状态之中。
此时,他合上欧洲史课本,把椅子往辰辰的方向拉了拉,用肩膀碰了碰自己的室友。
辰辰从作业本上抬起头来,看到斯蒂文那张高傲的脸竟然是一副忍笑的表情,每个小雀斑都开心地跃然脸上。
这小子是个官迷,天生的领导欲,当上了学生会财务主管之后,整天都是乐呵呵的,对此,辰辰早已见怪不怪。
斯蒂文冲辰辰神秘地眨巴眨巴眼睛,咧开嘴笑着问:“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辰辰面带惊恐,往后退了退身,本能地双手抱肩护住了自己。
没想到出柜这种事情也能找上他这样的直男,他戒备地看着斯蒂文,觉得他脸上的笑容格外诡异,有种猥琐大叔的味道。
辰辰不说话,战战兢兢地等着听他表白。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这不是人类之间一种很美好的情愫吗?”说着,他又往辰辰的方向凑了凑。
辰辰紧张地胡言乱语起来:“呃……先别过来,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跟你有毛线关系啊?”
斯蒂文瞬间明白了辰辰的意思,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你不要太自作多情好不好!照镜子看看,你瘦得像一把梯子,我出柜也不会出你这样的!”
辰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想,自己是有多悲催,没有女生喜欢也就算了,连男生也嫌弃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斯蒂文所说的喜欢对象,很可能是个女生。
“你不是一向讨厌女生吗?我记得,上周你还说女生最无聊了,只知道打扮和聊八卦,最肤浅了……”辰辰说着,笑嘻嘻地滑动转椅下面的万向轮,朝斯蒂文靠近了一些。
“也有异类,不是吗?”斯蒂文说得一脸向往。
辰辰脑子里出现了前两天黛西和斯蒂文的一场唇枪舌剑,脸上漾开笑容,问道:“该不会是……麻花辫子吧?”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你说我能追上她吗?”斯蒂文踌躇满志,俨然又要去进行一场竞选博弈的样子。
“据我所知,连续两年的返校节舞会,黛西的舞伴可都是肥乔。他们俩好像很聊得来。”看着直男癌马上要面对坎坷情路,辰辰内心有点儿幸灾乐祸。
斯蒂文不屑道:“哎呀,别跟我提那个屌丝胖子,黛西只是和他聊得来,找个男闺蜜而已,怎么可能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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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假的第一天,天气格外晴好。
午餐过后,白馨蕊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走出维多利亚楼的时候,并没有在宿舍外的长椅上看见云姨熟悉的身影,却出乎意料地与黄雅倩走个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