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试伸手想去触碰小熊先生,某种莫名的胆怯畏缩,让她举到半空中的手犹豫着停了下来,仿佛她要去抚摸的不是一只可爱的玩具小熊,而是一只令人望而生畏的恐龙。
还是小熊先生迈开两条小腿,朝她走了过来,大模大样地坐在三角钢琴的顶盖边沿,还将两条小腿自在地垂放下来,好像要跟她促膝谈心。小熊先生主动伸出两只短圆的小爪子,握住了羽悠的手。
此时,羽悠对面,黑匣子剧场的整面墙色调由橘红变成了大红,在深色的背景上,出现了一条开满繁花的小径,遮天蔽日的绿树在小径上空交汇,形成一条繁花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片绚烂的光,仿佛那是童话世界的入口……
接下来,画面上出现了学校诊所一尘不染的大厅、击剑俱乐部长长的剑道、国际象棋俱乐部对弈了一半的残局、冬日覆盖了皑皑白雪的湖畔、夜晚的哈利波特大厅,还有六面旗的Swashbuckler狭窄的空中包厢……
一桢桢画面,将羽悠拉进一段尚不久远的回忆当中,每一个场景,她都如此熟悉,其中唯独少了两个人的身影。
这几乎是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所有场景,没有生死与共,铭心刻骨,只有朝朝暮暮,惺惺相惜。
忽然,画面静止了,上面出现了一行字:“让我们以彼此的相爱对抗这世间的风雨,对弈人性的脆弱……”
此时,羽悠才明白了将要发生的状况。
舞台上的童话小屋中,有位长身玉立的少年男子推门而出,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衣,正式黑色三件套西服,勾勒出他颀长的身材,衬出他俊逸清朗的面容。
那正是与她一道缺席于每一幅过往画面之中的那个人,此时,他就站在她对面不远处。
辰辰从舞台的另一端一步步向她走来,脸上挂着淡若春风的微笑,他用故作轻的口气说道:“你不是说,你有一只从天而降的小熊吗?你看,它回来了。”
羽悠略一错愕,马上明白辰辰的意思,她未曾想到,自己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他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见羽悠沉默,辰辰走到她面前,继续道:“小熊先生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看它的背后……”
小熊先生背后有一个隐形的拉链,羽悠对它的位置再清楚不过,小时候,她喜欢在小熊肚子里藏各种宝物。
她动作轻柔,一点点拉开拉链,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将笑眯眯的小熊先生弄疼。
伸手探进拉链中,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表。
白色的鳄鱼皮表带,白色的珍珠贝母表盘……羽悠的贝齿轻轻咬住血色尽失的下唇,脑海中出现了十二月新英格兰漫天的风雪……
是的,无需辨认,这正是去年冬天,她在湖边扔掉的那块表。
或许是这块表在小熊的肚子里放得太久了,硬邦邦的白金表壳和蓝宝石的表镜抚摸在手里,丝毫没有冰冷的感觉。
辰辰拉过羽悠纤细的手腕,将表戴在上面,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这块表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找到它的时候,还在顽强地走着。手表的指针没停止摆动,就代表你爸爸对你的记挂没有止息。亲情很重要,手表更是无辜,以后可不要再让这块表体会被抛弃的经历了。”
羽悠强装平静,心里却翻起波澜。
他口中轻描淡写的“找到”,一定历经了千辛万苦,而那些正好命中她心事的安慰话语,想必是他反复思量的结果,生日当天她情绪极度低落,喃喃哭诉了什么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美轮美奂的空幻舞台上,上演着两个人的独幕剧。
辰辰凝望着羽悠,忽然开口说道:“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喜欢你。即便之前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视这样的感情如珍宝,因为,这是我的初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在你身边,走进你的世界?”
羽悠心里一惊,果然,他还是说了。
回想近一年来,两人若即若离的守望和交集,她不得不承认,辰辰是个善良的男生,然而,她心里淡漠到几乎不存在的爱,不支持她给予一个人完整的爱情,不仅如此,她身上那些为抵御孤独而生长出来的冰冷尖刺,还会刺得他体无完肤。
于是,她平静开口,唇齿间吐出了冰冷决绝的话:“我不觉得,你能走进我的世界。因为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不能感受我的心情,我们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而且我生性孤僻,只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不,你在骗自己……”辰辰打断了羽悠的话,道:“没错,我们之前的经历或许不同,我确实没有办法理解你所有的感情,但是,有一点你在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习惯一个人生活,你就不会天天盼望着你爸爸的音讯,把你爸爸给你的礼物收藏起来;你也不会 每次接到妈妈的电话就心花怒放;更不会一看到别人全家人团聚的场景,就深深被打动,并陷入其中,半天回不过神……没有人渴望孤独,你只是习惯了孤独!”
羽悠被反击得无言以对,然而,她不准备自寻烦恼地轻易接受一份感情,在她看来,这意味着一种承诺和责任。
她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