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将老板娘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给尼古拉斯听,尼古拉斯看看鸡爪,咽口唾沫,再看,再咽唾沫,半天没敢伸手。
辰辰吃得津津有味,没空理多他,自顾自地啃啊啃啊,边啃还不时嘬两下手指。
尼古拉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一个,一口咬下去,脸上立刻露出惊喜、陶醉、满眼冒小桃心等各种表情。
吃完两只凤爪,辰辰肚子里稍微有了些底儿,他怕妈妈不放心,遂掏出手机走开几步,开始给家里打电话。
他告诉爸爸妈妈,两人已经在外面找了家非常不错的餐馆,正准备自行解决晚餐,不用等他们吃饭。为儿子操碎了心的小妍开始东问西问,今天游玩得开心吗?穿得衣服够不够多,晚上冷了别着凉。这么晚了,要不要她亲自开车去接?实在不行,就打车回来,以及千万不要喝酒,餐前洗手等等,啰嗦了一大堆。
起初,辰辰耐着性子支应,后来辰辰终于快崩溃了,说了声:“妈妈,我真的不是弱智。”小妍才悻悻地挂了电话。
当辰辰再回过头来看尼古拉斯的时候,他左面堆起了高高一摞盛凉菜的白盘子,右边啃得一干二净的鸡骨头堆成了一个小山丘,而尼古拉斯的脸上、手上、运动外套上沾满了汁水,还在津津有味地大吃大嚼。
辰辰闭眼,装没看见尼古拉斯的狼狈样子,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数面前的盘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机,心想:照这家伙这种吃法,光是吃凤爪,就能把我吃破产了。
老板娘此刻双手伏在柜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尼古拉斯,对辰辰说:“看,我说过吧,他准会上瘾。”
那个叫秀秀的小服务生将桌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开始上热菜和主食了,辰辰的胃已经被凤爪打开,尼古拉斯的序幕也正式拉开,他们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结账付款的时候,辰辰仍然是用微信钱包,电子回执发过来,他发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贵,猜想是老板娘没有收他们凤爪钱。
辰辰坚持向老板娘表明要付凤爪钱,老板娘坚持说那是自己免费赠送的,辰辰不依估算出大致的钱数正想支付,老板娘更是执拗,用手挡住柜台上的二维码,说什么也不让辰辰再付款。
两个人推来让去,都快打起来了,尼古拉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一旁看着一副傻傻不明白的样子。
正在这时,只听“砰——”一声沉重而又响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辰辰大惊,下一秒,青铜雕像般的黑人男孩就从凳子上一跃而起,直接把辰辰扑到在地上,在他耳边大声说:“别动!是恐怖袭击!”
满脑子问号的辰辰,被将近200磅的大个子压得喘不过气,从他坚实的臂膀的缝隙间警惕地环伺周遭,却发现整个餐馆只有他们俩惊慌失措,刚才还若无其事谈笑风生的客人们都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们俩。。
再看看柜台后面的老板娘,张大了嘴,可能是被尼古拉斯的敏捷矫健惊到了,半晌才表情古怪地对辰辰说:“地上凉,快起来吧。”说着,拿出5元钱递给小服务生,吩咐道:“秀秀啊,你快去张大爷那里买一袋回来。”
尼古拉斯也察觉到了周围食客们一样的目光,掸了掸身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拉了一把几乎被他压成肉饼的辰辰。\u2028 这时,被支出去的秀秀拿着满满一袋爆米花回到小饭馆,辰辰这才明白了状况,连忙从口袋里面抓了两粒塞在嘴里压了压惊。
尼古拉斯却拒绝去拿,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神情,看看秀秀,又看看老板娘。
“是爆米花的,就是用老式的转筒爆出来的那种。张大爷都在我们这里爆了三十多年了,我小时候,就是吃他爆的米花长大的。”老板娘解释着。
辰辰虽然没见过老板娘说的那种什么转筒,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也曾经听爸爸妈妈提到过,于是,搜肠刮肚地找寻一些能给尼古拉斯解释明白的语句。
“哦,不,”尼古拉斯如同听到了极其荒谬的事情,一本正经地直摇头,说:“我从小就在电影院里吃爆米花一直到现在,爆米花机我见过多了,它们绝对不可能发出BOOM 的声音。”
老板娘看着尼古拉斯说话的神情:“你们去看看不就行了吗?他还没走呢?”
辰辰和尼古拉斯走进巷子,果然看巷子深处微弱的路灯下,一位身材佝偻的老爷爷,正坐在一个黑乎乎的炮弹模样的东西前面,树皮一样枯瘦粗糙的大手拿起一个巨大袋子,里面全是爆好的米花,脚边也散落着不少米花。
他的手特别黑,连指甲里都是黑乎乎的粉末,嘴里少了一颗牙的老爷爷,脖子上还挂着松弛的赘皮。
辰辰从小长在城市,从没有见到过生活得如此窘迫的底层民众,心里不禁十分怜悯这个老爷爷,觉得他一定生活得很是辛苦。
另一方面,辰辰又不由忐忑,之前的几天,除了去各种景区旅游观光,几乎每天晚上,妈妈都会给尼古拉斯安排五星级酒店的豪华晚餐。
今天,乍然让他看到了这座城市繁华背后的疾苦,来自苏丹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尼古拉斯,会不会就此对中国产生不好的印象?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