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霄一直以为,长公主守着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却不告诉他,便是不信任他。而今,听了长公主的话,他的心境也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长公主将手压在顾九霄的肩膀上,捏了捏,道:“你和博夕、喜哥的身子骨都不好,就算咱们得了整块 ‘黑禁令’也没用。人再能耐,也争不过天命。本宫也有私心,总想着,若你和博夕都有子嗣,没准儿就是一个健康结实的孩子。届时,本宫就将手中的半块 ‘黑禁令’传给他。可惜,没有啊……”
顾九霄道:“这都是命。就如儿命中无红鸾,要借桃花三分姻缘。你看,这都断了两根了。最后剩下这根,儿将拼死护着。”苦涩一笑,“可天有不测风云,谁晓得会出什么意外?儿也想过了,这一生,若是注定和阿璃无缘,儿自己就折断那最后一根桃花簪,一辈子守着母亲,孝顺母亲。”
长公主的眸子颤了颤,问:“真是非她不可?”
顾九霄点头:“非她不可。”
长公主闭上眼,疲惫地道:“出去吧。”
顾九霄应下,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天,渐渐亮了。
长公主梳洗完毕,又变成那个精神抖擞的大宴长公主。只是眼下的卧蚕有些黑,勉强用粉覆盖住。
她命无功而返的武重带上戚不然,一路来到皇宫。坐在轿子中时,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终,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马车停在宫门口,陶公公已经候在那。
长公主下轿,陶公公笑脸相迎,道:“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吉祥。”
长公主道:“陶公公安好。”
陶公公道:“劳烦长公主惦记,杂家一切安好。”
长公主与陶公公一同入皇宫内院,懂规矩的人都落后几步,给二人说话的机会。
长公主道:“事有变化,今日就不劳烦陶公公直言了。”为了顾九霄,她终究要忍下一口气,不能继续针对楚玥璃。否则,顾家的香火,就要断了。
长公主临时放水,陶公公却没打算放过她。陶公公道:“哎呀,这就不巧了。杂家为了给长公主铺路,该说的话已经说给了皇上听。皇上对楚玥璃已经起疑,今天一早就命杂家派人去叫楚玥璃过来问话。这会儿啊,人也应该快到了。”
长公主的脸色一变,眼神一沉,看向陶公公。
陶公公挑眉道:“长公主这是何意?昨天你求杂家帮忙时,许诺良多。这会儿变卦时,又横眉冷目。长公主,你这病啊,得治。”
长公主被气个半死,怒声道:“放肆!”
陶公公呵呵一笑,道:“得,杂家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长公主不领情,那就算了。杂家记性还算不错,这事儿啊,咱容后再说。”言罢,竟是一伸手,恭恭敬敬地道,“长公主,请。”
长公主登上软轿,被送到太后的慈安宫。
毕竟,长公主要说的事,事关琼珠郡主之死,太后是一定要过问的。再者,楚玥璃是县主,也是女子,在太后这儿说,是最妥当的。皇上虽是一国之君,但是处理起这些女子的事儿,还是要有太后或者皇后在,才显稳妥。
长公主到达慈安宫后,下了软轿,在陶公公的亲自搀扶下,走进了太后居所。
许是知道今天要断官司,太后打发了问安的人,只等着长公主。
长公主给太后问安,表情和语调明显比平时柔和许多。实则,长公主并非太后亲生。只不过论起作戏,皇家人都是个中翘楚。
太后拍着长公主的手,心疼地道:“怎么瞧着瘦了许多?”
长公主道:“母后就是心疼女儿,怎么看都觉得瘦了。”
太后呵呵笑着,看起来真是一派祥和。
片刻后,皇上来了。
寒暄两句后,太后率先开口道:“说说吧,你匆忙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这就是老江湖了。明明收到了风声,却并不带出情绪和内容。她要的,就是让长公主自己说,且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把儿,说是她有意为之。
因为长公主临时改了主意,不打算和楚玥璃不死不休,所以在太后问话之后,就有了那么一丝一毫的犹豫,不晓得应该如实回答,还是遮掩过去。若是如实,楚玥璃定要扛着重责;若是遮掩,面对太后和皇上,又岂是那么容易遮掩的?尤其是,她刚刚丢了“黑禁令”,还不晓得皇上会如何对她。再因欺瞒之过,被皇上误会,就十分不妙了。
就在长公主犹豫不决时,楚玥璃竟然来了。
一身当朝二品的县主服饰,庄严大气中透着一丝调皮和朝气,穿在楚玥璃的身上,显得格外令人侧目。有种人,无论她是批着麻袋系着麻绳,还是穿着朝服满头珠翠,都能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很显然,楚玥璃就是这种人。
皇上看着这样散发着不同华彩的楚玥璃,眸子微微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