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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十一卷第九章(1 / 1)

今天开示时间比较长,结束后天光已经初亮,寺内僧众按各自预定安排,出坡的出坡,外出的外出,留寺的留寺。

我出了大雄宝殿,也正往后寺走,边走边挽起袖子,打算去后厨帮忙干点杂活。

突然有人疾步从后面追上我,在我身后轻轻喊了一声名字,定眼一看,原来是师叔的侍者。

只听他气喘吁吁的说道:远公邀我去东林寺后山的译经台,有事要和我说。

译经台在东林寺后山一片缓坡之上,名字叫台,实则是几间独立小院,院前平台,连成一体,大且平整,是以译经台以台为名。

译经台并非佛门祖制,而是东林寺特有的修筑,是远公初建东林时倡建,供翻译佛经的外番高僧使用。

这些年来,只要听说有外番经师来到江东,师叔都会延请至东林寺,劝其逗留一些年月,并安排人手,协助这名经师,将他所能通诵的佛门经典,都翻译成汉语。

此时的东林寺,确实如远公所言,随着驻寺僧人渐多,寺内的屋舍布局已现局促,又往来众多,稍嫌嘈杂。寺内环境,并不利于译经。

对此,远公早有预见,所以译经台选址,从立寺之初,就未放在寺内,而是放在寺后山林之中,此处人迹少至,特取其清幽而已。

驻锡过译经台的外番经师,最有名的是觉贤大师。觉贤是天竺释迦族人,是佛陀的叔父甘露饭王的后代。

这甘露饭王育有数子,但到底是几个儿子,年代久远,众说纷纭,有说三人,有说四人,还有说五人的,但留下姓名的只有两个人。

二子其一,就是阿难。他是佛陀十大弟子,以多闻著称,长期担当佛陀侍者。阿难还有个哥哥,汉译名叫天寿,也曾拜在佛陀门下学习佛法。

觉贤初来中原,先是投在北地,因精通佛法,又明辨戒律,为众人拥护,木秀于林,因此也惹来一些事端。

有一次,在聚众讲经说法时,他被人用言语设计,不小心显露了一手神通。

按佛制,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形下,佛门修行人不得对信众妄显神通,不得以神通吸引信众,更不得用神通来获得名闻利养。

佛门之中,这一戒律极为严格。无论是直接显露神通,还是对信众明称、暗示或默认自己身怀神通,都属破戒。

觉贤大师露了这一手神通,自然是犯了大戒,所在僧团开了个羯磨会,讨论对他的处罚事宜。

羯磨是佛门的一种议事会议,在会上,由众僧对僧团内部事务进行集体表决。

觉贤大师的这点过错,究其原因,原本多有可原,料想惩罚也不会太重。

不料,有人借机在僧团里操弄群意,引经据典,上纲上线,竟给他定了个极重的驱摈处理。

对僧人来说,驱摈是一种极为严重的处罚。

受驱摈者,不但要逐出僧团,不得与僧众共居,而且还不得授戒,不得收徒,不得说法,不得受供养。

而驱摈之最重者,叫尽形寿驱摈,也就是永远开除僧籍,完全禁绝于僧团。

而当时,觉贤就是受了这个尽形寿驱摈,在北地已经弄得衣食不继,再也待不下去了。

当时,正好远公的弟子昙邕奉命去北地送信,听到这个消息,当机立断,费尽力气,将觉贤寻到。

当时的觉贤,已是绝粮数日,身体羸弱,眼看命在旦夕。昙邕悉心调理后,又亲自护送,将他迎来东林寺。

远公得知后,喜出望外,不顾教门内的种种压力,将其安置在了寺外的译经台。前前后后,觉贤在东林寺待了有一年多。

远公根据这一年多的近身观察,加上多方搜集的一些情况,对他被驱摈一事有了完整的自我判断。

紧接着,远公给北方僧团的诸位高僧大德逐一写信,反复解释,终于恢复了觉贤的僧籍,洗清了他所背负的过重处罚。

也就是在这一年多里,觉贤译出了多部佛经。恢复僧籍后,觉贤也无意再返回北地,此后一直逗留江东,一心译经。

他先是译出了《华严经》六十卷,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六十华严,后又与人合作,译出了《大众律》一百二十五卷。

这两部经,分别成为了汉地佛教两大宗门华严宗和律宗的经典基础,对汉地佛教影响甚大。

但最近这段时间,译经台上没有外来经师挂单,暂时空置,在庐山夏日的早晨里,显得尤为清幽。

等我疾步走到,只见译经台的平台上,有几套石桌石凳,而师叔与陶先生、陆先生三人,已经在一张石桌前寂然坐定,专候我一人。

盛夏时日,天光初亮的晨熹下,林间朝雾尚未散去,气氛静谧而凝重。

我顾不得身上的朝露,连忙赶上前去,郑重的向远公三人做了揖。

他往常的威严面目,今天平添了几分慈祥,见我来到,也不多话,开门见山的说:

“我打算让你去照顾陶先生一段时间,从今往后,你要改口叫陶先生为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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