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桓家占据荆襄之地,坐镇长江上游,已传数代,盘踞一方,不听号令,在方伯中势力最大。
桓家家风,向来跋扈,朝廷虽然早已是多有不满,但一直以来,先前诸帝和宰辅大臣多以优容怀柔处之。
加上还有下镇北府兵等其他制衡势力,桓家也还不敢轻举妄动,彼此克制,维系着这一份朝廷体面。
六年前,安帝即位,这位皇帝愚弱无能,大权旁落,国政悉数把持在皇叔、会稽王司马道子手中。
司马道子好佛,只是不知道是亲近的什么僧尼,修行的什么法门,没见在佛法修为上有什么长进,反倒沾惹上了嗜好饮酒的毛病,而且还贪恋床笫。
酒是穿肠毒药,色的剔骨尖刀。这刀药并举,两相发力,弄得司马道子身体很差,终日患病。
他秉政期间,朝中大臣常常见他拖着病体,半倚在几子上,一手持壶,一手持笔,醉醺醺的处理政务,令朝野上下十分感动。
就这么对付了三年,他的儿子司马元显,这一年才十八岁,趁着父亲某一次身染重病,卧床不起的机会,禁绝了父亲与外界的沟通,只让他在府里安心喝酒养病。
吏部尚书车胤为人刚直,钻了个空子,私下跑去见了司马道子,劝他好好管管毛孩子。
车胤前脚刚走,就被人报告给了司马元显。元显大怒,立马派人前去车胤府上,逼令车胤自杀。
大家由此见识了这位王爷的手段,自此以后,司马元显完全攫取了父亲的权力,独掌朝政,权倾朝野,政令一由己出,无人敢于置喙。
之前孙恩乱起,一时江东震动。
桓玄数次上书,提出要兴师勤王,军发三吴,看护金陵,扫平水贼。实际上,他打的是个什么算盘,不问可知。
虽然司马元显每次都驳了回去,但对桓家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桓家从来欲做国贼”。
经过去年一年,经北府兵的一番辛苦,甬东水贼势力渐弱,到了年底,已是大局底定。
这时,司马元显觉得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上镇桓家了。
正月里,炮仗的红屑还没有扫尽,司马元显就和他的亲信们就在朝堂上公开讨论如何征伐桓玄了。
桓玄探知消息,一时也惶惶然,心中深惧北府兵,多日里不敢动作,只是令人加强城防,打算就此固守荆州。
桓玄手下有个长史,名叫卞范,是桓玄自小的玩伴,长大后,被他征辟为西府长史。
这位卞长史能著文,有才名,善决断,力劝桓玄就势起兵,直取金陵。
他言之凿凿,如若不然,待得朝廷布置得当,四下攻之,桓家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桓玄又犹豫了多日,才痛下决心,听从了卞范的建议,率众顺江东下。
不料,一路未遇任何阻拦,一直打到了庐山山脚下的江州城。这时,金陵城已是遥遥在望,眼见唾手可得,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此时的桓玄,飞扬跋扈,志得意满,将抵达江州城时,先让他的长史卞范写了封信给远公,言说我桓玄近日来江州,打算到东林一访,请慧远和尚届时到江边迎接。
远公手答一书,推说身体有病,不能出行。桓玄得到回信,哈哈一笑,将信揉作一团,随手丢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