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对大多数水贼来说,投身这个行业,更是只为了一口吃的。
于是,双方倒也很有默契的停止斗诤,各自埋锅造饭,甚至把比拼的主战场,从刀尖转移到了舌尖上。
你来一个“水煮人肉”,我就来一个“熘瘦肠”,你吃饭时“吧唧”一声,我偏偏“吧唧”两声。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
用罢午饭,一寸光阴一寸金,下午的光阴也不能浪费,大家各自施展手艺,大搞生产竞赛。
好在这几年,这种事情大家都没少干,对人体结构已是熟悉异常,一个个以无厚入有间,游刃有余,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有的擅长制作腌肉,有的却把烟熏“洞耗子”的技巧,巧妙借助用来制作熏肉的,有的善于制作腊肠,都已经灌好了几十挂,在岸边找了几块向阳处的岩石,摆放着晾晒。
而那最不济的吃货,只好制作风干肉。好在身处岛上,地当海边,风力甚大,制作风干肉的效果也是极佳。
这洞外一安静下来,洞内的反而坐不住了。
这些人都是卢循心腹,往日里深得卢循器重,大加栽培,已是称得上见识不俗。
但卢循在道中都只是个新贵,之前地位一直也不高,因此他的部属,在五斗米道中地位就更加低微。
在这些人看来,治中高层,那都是隔着千里万里的神仙人物,对这些长生公,他们原本就心存畏惧,只说都是明照万里,神机妙算,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他们在洞里的这个决策班子,又是在仓促之间,为了苟活,临时搭起来的,哪里形得成什么坚强的战斗堡垒。
只听得外面数百人围攻,几日不歇。自己又久处暗中,几天不见一点太阳。这伙子人虽然才识不差,但内心的胆怯,已经在黑暗里肆意生长。
现在听得外面倒是安静了下来,只道是那些长生公们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阴毒的图谋了。
黑暗中,这几十个人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怕,竟放弃了先前“固洞自守”的定策,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他们要冲出洞去,夺得一船,各自逃散。
结果,洞内这几十个人拎着刀,抱着困兽犹斗般的心情冲出洞去,正逢洞外那几十号人,在阳光明媚之下,集中精力搞大生产运动。
两造相逢,洞内那一群吃得饱饱的人,冲出洞来,眼睛还没适应,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久违的大好夏日午后时光,就被上了一堂结结实实的人体构造课。
只见散落了一地的胳膊、大腿、脑袋,心、肝、脾、肺、肾,一股巨大的腥气,扑鼻而来。
饶是他们杀了半辈子人,突然眼见这般场景,也还是登时唬得汗毛直竖,手脚发软。
而洞外几十号人,见又有新食材上市,一下子都兴奋的站起身,只是仓促之间,刀剑都不趁手,甚至因为剁骨割肉太多,还有点卷边。
双方彼此沉默数秒后,忽地一声喊,彼此扑将上来,又是一番厮杀。
洞外那刚刚吃了一顿饱肉的人民,果然战力更强些,这番对杀,勉强算是胜了,最后还活下来了几个人。
而冲出洞内那一伙,最后只剩下三四个人,已是各个带彩,伤了胳膊,折了腿,被追逼到了海边。
这几个人,不堪忍受作为食材的既定命运,竟慷慨蹈海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