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可对此事操谋已久,加之对寺庙周边的情况也相当熟悉,因此早已是成竹在胸。
按他的谋划,也无需大动干戈,只要外移十里左右,就有一个好去处,那里地势开阔,靠望相宜,十分利于立基建寺。
这是阿育王塔寺的寺内事务,陶先生不好多嘴,只能颌首称是。
慧可老和尚见状,狡黠一笑,露出老实人的那种机灵劲,好像对方落入了自己圈套一般,于是开口提说;
毕竟建寺是何等大事,一旦兴起,就又生出三件事情,要请陶先生转托远公,施以援手。
陶先生也微微一笑,请他说来。
原来这慧可老和尚有三重顾虑。
第一个,建寺期间,事务繁剧。现在这些寺中僧众,又多是老的老,小的小。很多年老僧众不但帮不上忙,还需要人照顾。
慧可请陶先生代为禀告远公,这一些相对年老体弱的僧众,能否暂挂单在东林寺。
第二个,募捐和营建期间,本就人手奇缺,兼之建庙之时,人员来往闲杂,只怕凭阿育王塔寺一己之力,看护佛陀舍利也必会有所不周。
因此,慧可也请陶先生代为禀告远公,能否将佛陀舍利暂时供奉在东林寺。
最后一个顾虑,就是这次新收的那两个小婴孩了。
阿育王塔寺原本就穷困难当,现在全寺上下,连勉强糊口都还做不到。被水贼掳走的这几天,竟还算是这几年里,吃得最好的日子了。
更别说眼下,合寺已经烧得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重建的每一丝银两,都得全靠僧众外出,四处化缘。要是再带着两个婴孩,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把这两个婴孩留在寺内,既没有吃的,又无人照顾,只怕是养不活。
陶先生听完,不由得抚掌大笑,毫不犹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原来,此前他让慧可和尚在宁海县城等他,也就是为了商量这几件事情。
这几件事情一说开,陶先生突然想到一事,问道:
“昨晚,你们为什么不躲进城里去?虽然也只是睡在屋檐下,但总比城墙根下,睡在野地里要好一点。”
说到这个,慧可有点抱歉的笑笑,说:
“昨晚星夜,我们一行人登陆后,就散尽了乡民。我想着和你的宁海之约,就带着僧众往宁海县城来。
城门早关,无可进入。虽然城墙破败不堪,我也可轻易逾越。但它毕竟代表着国家法度,逾墙而走,无异于盗贼。
佛法在世间,不坏世间法,城墙或可逾越,而法度不可逾越。
因此,我们僧团聚众商议,大家公议:都宁可在墙根下窝一夜,挨一番冻,也绝不可有违佛制,干犯国法。
说起来,就是太委屈了法空这孩子,也跟着我们一起露宿。”
陶先生听到这里,不禁也暗暗咋舌,这慧可一伙僧众果然持戒精严。
虽然已是初春,夜里还是颇冷,挨了一夜的冻,幸好眼下看来,还没出什么意外。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两个小婴孩,确实也不应该托寄在慧可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