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宴弄到很晚,那时,除却值班的人,其余人都醉醺醺地回了各自家。
闻予烟亦然,摇摇晃晃地回到小院,门一关,原本雾气朦胧的眼眸顿时一片清明。
大刀阔斧地坐在凳子上,闻予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嘴角扯起抹讽刺的笑意。
——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敢出来吗?
事实证明,这个好机会,蛇是不会放过的。
暮色浓稠,四周一片寂静,耳边只传来冬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一道黑影穿过还留有篝火残迹的练兵场,速度快如闪电,刷刷奔向讲武堂。
几日前起,阵法图便被放在了讲武堂,此事几位将军及心腹都知晓,他亦如此。
黑夜中,他露出一双眼眸,眼睛并不大,但却精光乍现,森冷阴霾,令人不敢小觑。
他穿过小道,轻轻松松地躲开巡逻的视线。
今夜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天时地利人和得让他觉得诡异。
他很谨慎,若不然根本不可能在闻家军潜伏这般久,若是其他人,在这样好的条件下,恨不得立马行动盗图。
但在他看来,今夜反而让他不安。
若是以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行动。
可今日不同,李河已下了最后通牒,一天也拖不得!
既然如此,赌一把又如何,更何况,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想。
毕竟,自那日下毒以来,荣恒派人查了几天,将那几个守卫控制起来,想来是以为有问题的是他们,而他根本没有被怀疑。
至于那所谓的鸾月将军不过是个小丫头,能翻起什么浪来?
在种种推测下,他很快便到了讲武堂附近。
堂前依旧守着几名兵卒,他们站的笔直,尽管四周一片安静,依旧尽职尽责地值班。
那人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长管,冲着几人用力一吹。
几个体积极小的虫倏然被吹出,像个小石块一样直直飞向几人,虫在空中变了方向,分散落在每个人身上。
“哎呀!这个季节还有蚊子?”
“我也被咬了下。”
“能活到现在的虫子,可真是赛蟑螂啊!”
几人笑着调侃几句,话音刚落下,忽然目光一定,神色木然,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半晌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方才还说着话的人瞬间变成木呆呆的模样,僵直的身体、呆滞的眼神、麻木的神色,如同活死人般,在黑夜中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人却很是淡定,或许说,他等的就是这个。
他走出草丛,大摇大摆地走进堂内,兵卒睁着眼睛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没看见他般。
走到桌前,点起火光小的外面看不见,但却正好合适他动作的火烛。
从兜里掏出一张特制的纸,照着桌上的阵法图仔细地临摹起来。
萧辞渊的阵法图很是复杂,当初闻予烟也是记了许久才能临摹在纸上,他亦然。
不知多久,他长出口气,等墨汁干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袖兜中。
走出门,那几位兵卒依旧神色木然,那人走到他们身前,拿出个药罐冲他们的鼻尖晃了晃,然后转身离开,动作极快。
不过片刻,那几位兵卒眼睛一眨,眸中一片清明。
几息后,一人感叹道:“那可不,蟑螂生命力多顽强。”
“应该是如今天气回升,蚊子也出了门。”
“有道理。”
他们又聊起了方才的话题!
甚至不知道方才有人在他们眼皮子下经过,去里面盗取了阵法图!
“原来如此吗?”
夜幕下,一个红衣少女慵懒地坐在房顶。
她一腿屈膝,一腿伸直,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膝盖上,被风吹散的青丝遮住了漂亮的桃花眼,也遮住了眸中森冷刺骨的寒芒。
她微微抬起下巴,手指轻轻地敲打膝盖,不疾不徐道:“难怪那些人没有记忆,原来是这个恶心的东西。”
不过……
闻予烟嘴角一扯,清透的琥珀眼被黑夜染上一片墨色,深的可怕。
——这东西,当年不是被她一把火烧完了吗?
怎么会还有人用?
她看向漆黑无月亦无繁星的夜空,用力抿了下唇,指尖微微发颤,声音也在打颤:“……老、老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阵寒风袭来,令她不自觉打了个颤,却没人回答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垂头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
果真是他……
方才闻予烟掀开瓦片,在火光下看清了此人的面容。
容貌普通,平凡到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身材也并不魁梧,在这汉子成堆的闻家军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他的眉宇熟悉,却多了丝阴霾与算计,令人生不起任何好感。
他正是——阵法师韩季!
在此之前,闻予烟有猜想过谁是最可疑的人选,很显然,韩季当仁不让!
世人皆知,闻家军想要破了萧家军阵法图,他们最需要的便是阵法师。
这时,只要派一个能力高超,足以掩盖其他阵法师锋芒的人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