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景帝对闻予烟素来极好,一年前知晓闻予烟身份后,便下令此后镇国府大小姐可策马进宫。
这等殊荣,就连闻霄都大为吃惊,一时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当年西景帝夺储之争时,闻霄一直是中立一脉,不参与任何争端,后西景帝登基,与闻霄关系不说疏远,但也绝对称不上亲近。
可闻予烟的回归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西景帝赏识闻予烟,甚至派她执行秘密任务——也就是盗取阵法图,同时对镇国府愈发看重。
另一方面,闻霄明显察觉出,西景帝有意撮合闻予烟和太子,想将镇国府与皇室绑在一起。
闻霄并不愿意这般。
当初发妻生了两个女儿后,他便隐隐有了不安之感,于是将颇有习武天赋的长女送出京学艺,次女养在闺阁,管教甚严。
外人皆以为他隐居王府是担心功高震主或因发妻逝世而伤心欲绝,事实上,这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女儿。
一切都如他所料般发展,镇国府渐渐示弱,皇室很少将目光放在他的孩子身上,他渐渐放下心。
又因常年未见大女儿,于是召她回府顺便找人说亲事。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闻予烟竟这般能惹事,一进京便惹得太子青睐,也惹得闺女们或嫉恨或羡慕。
更绝的是,她竟能一脚将郡主踹进湖,还连带着将好几人踹下去作陪。
闻霄有些头疼,这大女儿不像温柔淑雅的妻子,倒像少时桀骜不驯痞气十足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怨他自身。
大女儿的厉害程度永远都能将他的想象压在地上狠狠摩擦,至少,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皇上会认女儿当义妹,自己还能当皇帝他爹……咳咳,跑远了。
这下好了,当初的预感一一应验。
西景帝想将闻予烟和皇室绑在一起,囚在深宫。
他的孩子本该是世间最自由自在的风,怎能被压于红墙之下蹉跎余生?
他当即决定,让闻予烟代他出征边境,接了他的职责,率领闻家军征战沙场。
闻予烟听后也很是感兴趣,如闻霄所料般进宫将此告之西景帝。
子民爱国,西景帝怎会不乐意。
但闻予烟不行啊,在西景帝看来,她的价值远远不在此。
于是,他刻意刁难闻予烟:“若你能成功盗取萧家军阵法图,朕便允你。”
他料定闻予烟不行,就连闻霄都对此没有信心,但她似乎总在创造奇迹——她凯旋而归,于踏痕马之上扬着下巴,洒脱不羁,笑容痞气又张扬:“阵法图,我给拿回来了。”
没人知晓,昨日看见这一幕时,闻霄眼眶发热,心里满是欣慰与骄傲。早已退隐的他仿佛浑身充满力量,恨不能再次驰骋战场,杀尽那帮妄图入侵西楚的豺狼虎豹。
他曾经想过,若闻予烟是男儿身多好,但如今……
他远远看向皇宫方向,脸上因近几年颓废而显出的憔悴一瞬间消失不见,余下的尽是蓬勃新生的傲气。
——“皇上,您看看吧,好好看看,烟儿是雄鹰,她属于战场,而非囚于宫中,只能在男人身后出点小计谋的金丝雀!”
另一边闻予烟已经入了宫门。
西楚皇宫的构筑大气磅礴,飞檐斗拱突兀横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石狮与放眼无际的宫道带来无形的压迫力,让人下意识地庄重严肃。
比之北冥的金贵华丽,西楚更多的是大气古朴,素然的华贵。
闻予烟策马,意气风发地驰骋在宫道上,扑面而来的寒风刮的眼睛发涩。
但恣意张扬的少女根本不在乎这些细微疼痛,她单手抓着缰绳,夹紧马腹,衣裳与长发都呈现不同程度的凌乱,但她毫不在意,潇洒自在地驭着风。
一袭红衣好似最耀眼的火光,热烈而张扬,明艳而绝色。
过路宫女与太监皆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在宫中这般策马。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看什么看!那位贵人也是你们能这样瞧的?”
身旁的小太监许是和他有些关系,讨好般地笑了笑:“徐公公,那位是?”
徐公公一把撩起拂尘,远远望向闻予烟离去的方向,缓缓说道:“那位可是镇国府的大小姐。”
小太监大惊:“皇上的义妹?!”
徐公公冷眼睨他:“这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能说的!”
小太监急忙捂着嘴,垂着脑袋,小碎步离开。
很快,闻予烟便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是皇上办公之地,侍卫自是不少,大太监更是早早地便迎了上去,夸张地瞪着眼,瞧她三两下便翻下马:“哎哟喂,闻小姐您可小心些。”
闻予烟笑了笑,将马鞭递给陈公公:“公公帮我拿好。”
陈公公抱着马鞭,谄媚地笑,笑得脸上的皱痕深如沟壑:“您可放心,它在奴才在!”
闻予烟早已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多说,抬脚便走向台阶。
她今日穿了身方便的劲装,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髻,什么也没簪,简单朴素的模样却硬是在无瑕的容颜下衬出几分温婉。
偏偏她上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