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把食盒搁到桌上,只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汉子,便心有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舒明义十六岁到木匠铺当学徒,至今已有八年,他私心里早将这个品行端正的徒弟当成了半个儿子看待。
晚辈出了这样的事,做长辈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杨老爷子低头擦擦眼角,缓缓地说道:“今早我回老家看亲戚去了,回来之后才从晓芳那儿听说了明义的事儿……
来得匆忙,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我带了点馍馍和米粥过来,你们趁热吃吧。”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舒老汉。
“木匠铺生意不好,大聪媳妇又刚生了孩子,家里实在拿不出太多银子,暂时凑了这些,你们先拿着用,要是不够后面再想办法凑。”
舒老汉扫了一眼,大概有十来两,不少了。
这老杨头是个实在人!
舒老汉摆摆手,又把银子推了回去,“明义是我舒家的子孙,出了事也该舒家人出钱诊治,哪能用你的钱?拿回去吧,如今世道乱,多屯点粮食日子过着踏实。”
杨老爷子不依,非要往他怀里塞。
两人你塞我推,撕吧了好一阵,最终力气更大的舒老汉取得了胜利。
“你就安心拿着吧,我手里还有点积蓄,要是真坚持不下去了再去找你!”
杨老爷子心里过意不去,便主动包揽了送饭的活。
后来见老两口没带生活用品,又专门跑了一趟,把东西送齐全了。
舒老汉摸摸屁股底下软绵绵的被褥,忍不住感慨:“杨老爷子人真好啊,要是咱家明义娶的是他就好了。”
舒老太:“……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不?”
舒老汉:“……”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凶干啥?
老两口和小团子就这样在医馆住下了。
第二天几个明到镇上卖野味,顺便到医馆探望舒明义。
舒老太嫌他们叽叽喳喳的太吵,没待多久就把人撵回家了。
这一切都和颜颜无关,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牵着二舅舅的手讲故事。
从小龙人找妈妈一口气讲到了小蝌蚪找妈妈。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啥装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反正捧着腮帮子想一想就跳出来一个。
舒家老两口,还有医馆里的大夫伙计都成了她的忠实听众,每日得了空闲便来听故事。
小团子讲了两天就没耐心了,开始胡编乱造:
“小老虎肚子饿了,就到酒楼买羊肉串吃,但是怕肉不新鲜吃坏肚子,就问老板:‘老板,老板,你这羊肉串新鲜吗?’
老板说:‘当然新鲜啦,这可是昨天刚杀的猪呢!’”
舒老太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在那琢磨这故事到底啥意思,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一串沙哑的笑声。
舒明义眼都没睁开,但嘴咧得老大,嘿嘿笑了一阵,才睁开眼睛道:“这老板也太实诚了,就不怕被客人按在地上捶吗?”
颜颜:“!”
“二舅舅你醒啦!”
舒明义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冲着自己笑,笑得眼睛弯弯,跟小月牙似的,心瞬间被萌化了。
和蔼地笑道:“对呀,我醒了,你就是颜颜吧?”
小团子疯狂点头,“嗯,我就是颜颜,你外甥女!”
这时舒家老两口也凑了过来,摸摸头看看脸,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放下心来。
老大夫听见动静从后院跑过来,替他把了把脉、检查了一下眼底,最后惊讶地说道:“他后脑的淤血基本散光了,才两天时间,居然恢复得这么快,简直神了!”
舒老太心里跟明镜一样,揉揉外孙女的脑袋,喜不自胜地问大夫:“那现在该怎么治?”
“淤血都散了还治啥啊,把人带回家休息半月就好了,不过要注意,这段时间都别干重活,也别磕着碰着脑袋了。”
舒老太连连点头,不管大夫交代啥都说好。
这时舒老汉掏出了只用了半截的人参,问:“那参汤呢?还要继续喝吗?”
“按理说不喝也行,但他这情况太古怪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喝两天吧。”
老大夫看看他手里的人参,捋捋胡子道:“用不完的人参还可以卖给我,咱按份量估价。”
舒老汉不给他,转头看向自家媳妇:“要不剩下的这些咱留着吧,这可是好东西,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经过这次变故,舒老太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手里有再多银子、再多宝贝都比不上一家人平平安安。
老太太颔首道:“留着吧,现在咱手里的银子够用了。”
没必要把能救命的东西卖了。
老大夫见他们不肯卖也没勉强,又道:“原本定好的田七没用完,这个你们留着也没啥用,我折算成银子退给你们吧。”
田七钱和看诊费、青枫的包扎医药费等等一折算,最后老大夫又折算给他们十三两银子。
舒老太怕舒明义刚醒,路上颠簸再出问题,便决定继续在医馆住一夜,等第二天再雇辆车回家。
儿子醒了,舒老汉心里高兴,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