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疼!”
顾糖糖忍不住哼出声,太疼了,她觉得自个的脸挺干净的,用不着绞了。
“忍着点儿,马上就好。”
大队长媳妇话音刚落,又用力搓了下,疼得顾糖糖眼泪都出来了,泪眼迷蒙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这眼泪汪汪的,看得我手都软了,晚上小陆怕是会腿软。”
大队长媳妇语意双关地开了句荤玩笑,屋子里的其他妇人哄堂大笑,顾糖糖只当没听懂,懵懂天真地看着镜子。
现在讲究朴素美,新娘子也不会打扮得多隆重,大队长媳妇给盘了个发髻,插了朵红花,再在顾糖糖脸上唇上抹了点胭脂,只是淡淡的一抹红,就让她变得明艳不可方物,风情万种起来。
“真俊哪,新郎倌怕是要看直眼了。”大队长媳妇笑道。
顾糖糖‘羞涩’地笑了笑,低下头作娇羞状,心里有点紧张,晚上就要洞房花烛了,两辈子她都没经验呢。
姚阿翠在院门口迎接宾客,院子里架起了炉灶,案上摆了半头猪,是姚阿翠提前订下的,来吃酒的宾客们,眼睛放光地盯着这半条猪,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姚阿嬷,恭喜啊!”
“恭喜恭喜!”
宾客们的道喜声络绎不绝,从窗户缝隙里钻进了顾惜惜的耳朵,昏昏沉沉躺了一晚上,被这些声音吵醒了,顾惜惜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并没发烧,但她身上没力气,下不了床。
这几天她没怎么吃东西,还每日以泪洗面,哭得力气都没了,幸好没发烧,顾惜惜暗暗庆幸,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可听到隔壁传来的敲锣打鼓声和鞭炮声,她心里又难受了。
突然想到了一句诗——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好像不太适合用在这儿,但顾惜惜却还是被这句诗,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村里的人都去给顾糖糖道喜了,没人来管她过得多么凄惨,明明之前这些人对她那么热情。
“玛的,办个破酒煮这么多肉,馋死老子了!”
“等把这赔钱货卖了,咱们也买肉吃。”
顾金福兄弟俩的说话声也传了进来,顾惜惜吓得眼泪都没了,警惕地看向门外,这两个坏人还想卖了她,她得想办法逃走,去找妈妈,妈妈肯定不会不管她的。
“我和那边说好了,明天就来接人,不过人家只肯给五十块。”顾金福遗憾道。
他这两天找到上次那老男人,好说歹说,好话说尽,总算说服了对方,但却砍了一半价,理由就是顾惜惜生不出孩子,顾金福只得同意,五十块总好过一分钱没有。
“五十块哪够咱俩娶媳妇?”顾金贵不满道。
“我想好了,不管咋样娶一个回来,咱哥俩感情好,大哥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大哥的,总得为咱老顾家留下香火,对吧?”
顾金福老早想好了,一百块有一百块的办法,五十块有五十块的办法,活人哪能让尿给憋死呢。
空气安静了几秒,顾金贵的呼吸声越来越粗,许久,他闷闷地答应了:“就这么办。”
总比兄弟俩都打光棍强。
屋子里的顾惜惜听得全身冷汗,明天就要卖了她,她该怎么办?
太阳出来了,村里的孩子们都涌到了村口,等待来接亲的队伍。
快十点时,马路上开来了一辆卡车,车头前绑着大红花,一路锣鼓喧天,孩子们开心地拍着手,大叫着:“新郎倌来接新娘子啦!”
总共来了两辆卡车,还有一辆吉普车, 车前都系了大红花,开在最前头的卡车上,坐了几个敲锣打鼓的师傅,还有人一路上放着鞭炮,气氛酝酿得极浓。
“城里人就是阔气,这得花不少钱吧?”
“说明新郎倌看重糖丫头,这叫排面!”
“咱们大队的姑娘,属糖丫头福气最好了。”
“也不瞧瞧人家是谁孙女,福气能不好?”
社员们挤在村口议论纷纷,不过大家只是羡慕,有沈神医这样的爷爷撑腰,他们嫉妒不来。
陆长川坐在吉普车里,开车的是周正,这辆车是研究所的,周正在研究所人缘好,为了给陆长川撑排面,他老早就借好了车子。
陈野也在车子里,还有其他几个兄弟,都是陆长川的兄弟,陪着他来接亲的。
“分配下任务,回头有人敬酒,你们都包圆了,别让长川喝!”周正结过婚,经验丰富,安排起来头头是道。
“放心吧,保证不影响长川晚上洞房!”
大家拍着胸脯保证,还开起了荤段子,陆长川咧嘴傻乐,从坐上车起,他就觉得自己在天上飘了,现在还没落地呢。
车子开到了顾糖糖家门口,老早得了通知的姚阿翠,拿出一串大鞭炮,让贺长柱赶紧放了,又让乐队奏乐。
陆长川见了,也让自家请的乐队忙活起来,一时间喜乐声在顾家村上空飘扬着,连隔壁村都听见了。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孩子们都跑了过来,笑嘻嘻地冲陆长川嚷嚷着。
周正拿了一袋糖,分给了这些孩子,孩子们开心极了,又说了许多吉利话,哄得陆长川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