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城市上空半阴半晴,破例般赐予这片土地暴风雨前宝贵的平静,乌云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直蔓延到尽头。
风铃,叮叮当当摇晃着。
吵得人心烦意乱。
季若楠斜靠着窗,发丝凌乱,也无心梳理。她的目光落在草坪上,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大金毛,空洞无神。
它看起来很开心。
这只她突发善心从街头捡回来的小狗,仔细回想起来,也陪伴了她这么些年。在小狗成长的漫长时光里,它似乎从来没烦恼,屁颠屁颠的小狗,光是不用流浪就已经非常满足。
竟一时分不清是谁救赎了谁。
明明是她好心给它一个家,让它不用去流浪街头,吃喝不愁。可她偶尔也会想,似乎她这么做,只满足了她一人的私欲,将小狗永久地禁锢在这个院子里,不得不陪着她。
会是这样吗?
她的生活奢靡不堪,被搅得一团糟,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又是一阵风起,铃声叮叮当当,季若楠握紧了手心之物。
她似乎不能够分辨出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亦或者亦正亦邪。就像这次,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无所谓了,就算做错也无妨,什么都不重要,她已经为林楣做了。
无所谓。
她心里的批判标准以林楣为准,林楣不高兴,这件事她就做得不对。但是这次,林楣好像很高兴,还说要到A市陪陪她,马上就要到家了。
季若楠不禁勾唇,小楣高兴就好了。
在变态爱欲面前,对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留住林楣,哪怕她们只能是普通朋友,她也甘之如饴。
沈煜白这个人一定不懂她,也正因为他不懂,才会在最后关头逼她收手。不然这件事情发展到最后,肯定能让林楣更加开心。
但她不怪沈煜白,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什么都无所谓了。其实想想也对,怎么可能有人懂她在想什么。
窗外阴阴沉沉,似乎将要下雨。
季若楠想。
林楣快到了吧。
她手里攥着一张残缺不全的照片,轻轻举起来,昏暗光线从照片背面穿透,模模糊糊的,她竟有些看不清照片正面上的自己是在笑,还是面无表情。
这是她和林楣拍摄的唯一一张照片。
却也没有保存得很好。
不知道是在哪一天酗酒过度,她突然发狠似的将照片撕碎,碎片撒了一地。她形若癫狂,街上无人敢靠近,不知道蹲着哭了多久,她才全身麻木地,一片片地捡起了照片。
鲜红指尖沾染泥泞,季若楠蹲在地上,一片片地捡起她那碎了一地的自尊。
尽管她弯腰找遍了所有角落,也没能找出那缺失的边角,凑齐一整张。她失神地想,只要将碎片小心翼翼地带回家,粘贴好,那么,也就将她那残破不堪的心一并缝补好了。
何苦呢。
她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
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季若楠缓缓站起身,指尖划过接听键,林楣那甜如蜜糖般的声音传来,她猛然握紧了照片。
“喂。”
A市虽然不比S市寒冷,今日却突然刮起了大风,簌簌风声灌耳,冷得林楣心头一颤,顿时后悔答应季若楠过来陪她。
这个该死的变态。
她口吻中带着一丝嗔怪:“若楠,你怎么不亲自来接我呀?”
季若楠笑了笑:“刚才比较忙,就让司机过去接你了,你快到了吧?”
“对呀,一会儿见喔。”林楣暗暗掐着手心,隐下心中那一丝厌恶,声音甜得滴蜜,“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呀!”
“一会儿见。”
季若楠唇角微勾,并不想去追究林楣这句话含有几分真心,她知道过度领会是在给自己找不愉快。于是她只曲起两根手指,骨节有一茬没一茬地敲着桌子,发出闷闷的叩击声。
风声越来越大。
窗外忽然惊起一道闪电,耳畔炸出轰鸣雷声,又闷又潮湿。
哗——下雨了。
季若楠缓缓抬头,挂掉了电话。
不多时,身上沾着雨水的林楣轻轻地敲着门,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强压下心中的厌恶,朝季若楠露出了一抹明亮的笑容,似乎打破了这片阴沉的世界。
“进来吧。”
季若楠松开门把手,让她往里走。
“怎么淋湿了?”季若楠低声问着,将干毛巾递给林楣,眼神意味不明。
林楣此时一肚子火,又强压着不敢发作,只得是轻柔笑笑:“你不来接我,我一个人没办法拉这么重的行李箱。”
女人娇柔的身子微微靠着门框,指尖在略潮湿的发丝上抚了抚,却毫无责怪之意,腔调里带着些许撒娇意味。
季若楠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说道:“下次不会了,你先去洗澡吧。”
“好。”
从门外飘进一丝雨,季若楠看向躲进窝里玩球的大金毛,僵直的背略放松下来,她抬手关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
温暖烛光衬得林楣整个人散发着柔和光芒,一双圆润杏眸,亮晶晶的。她穿着可爱家居服,看起来模样单纯。季若楠就喜欢她这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