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的大哥。”
趁母亲出去,玉漱向两个妹妹介绍,最小的妹妹反应比她姐姐热情得多,张开双臂让大哥抱在怀里。
“玉漱回来了?啥时候到的?”
父亲进门招呼,玉漱赶紧起身,“爸,我才到不一会。”
后面紧跟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和一个相貌清丽的少女。
“你弟弟玉柱,你妹妹玉婉,你离开家的时候她俩还不大。”妈妈进屋道。
玉父:“叫哥。”
“哥。”俩孩子在父亲的催促下叫了一声。
“长高了,还有原来的模样,走在街上能认出来。”
父亲觉得他变化不大,但在玉漱眼里,父亲脸色更加黝黑,身板也没有以前直了。
“玉兔就喜欢让人抱,快下来,让你大哥歇歇,我给你们做饭。”
父亲:“把鸡杀一个。”
玉漱连忙阻拦:“千万别!真的,自家人,家常便饭就行了。”
“那我炒个鸡蛋,今晚灶坑不好烧。”
玉漱妈做饭去了。
弟弟妹妹不时偷瞄这个意外回家的大哥。
“法师身体怎么样?”
父亲指的是慧明师父,他不知道师父已经不在了。
师父是虹化,并不是普通人理解的死了,玉漱无法解释,含混回应:“还行。”
“你身体若是无恙,就回来吧,这些年也遭了不少罪。”
父亲也知道些他跟师父游历天下。
“嗯,以后会考虑。”
母亲在外屋道:“你看出来没有?你爸现在腿脚不好,前两天上山把脚脖子崴了,在山上拉点柴禾还让汪才给没收了。”
汪才是咱们这片的护林员。
俗话说,靠山吃山,前寨山民烧火做饭用的是木材,但官家有护林员管护山林。
山民可以拉枯树,不能砍伐活树,但山上哪有那么多枯死的树?所以,山民仍然偷着砍伐活树。
玉漱从小生活在这里,有些记忆。
“汪才最不够揍!”
父亲突然爆粗口。
“不够揍”、“不是人揍”、“狗揍的”,都是当地骂人的话,相当于。“狗日的”、“驴日的”。
玉漱苦笑:“我爸是不是砍活树了?”
“别人比他砍的更厉害,汪才一个没抓,就抓了你爸,就是看你爸熊……”
“妈,我爸本来就生气,你火上浇油他更气了……”
玉父:“儿子刚回家,你别提那些烂眼子事行不行?”
“不是唠嗑吗?唠嗑不说这些说啥?”
玉漱赶紧转移话题:“弟弟妹妹他们认字了吗?”
他父母多少认些字,不知文化传下来没有。
玉父:“让他们自己说。”
……
傍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饭桌旁吃顿团圆饭,玉父罕见地拿出一个酒葫芦,里面盛着他珍藏多年白酒。
菜是土豆炖白菜、炒鸡蛋、熟牛肉。主食大碴子,大碴子就是玉米去皮。
夜幕降临,母亲点上油灯。当地山民为了省油,很少点灯的。
夏天天黑的晚,用不着点灯。冬天黑得早,早早睡觉。睡不着低着头在炕沿唠嗑,用不着看脸。
父母都知道庙里的生活什么样,不约而同的没问玉漱这些年的经历。
玉漱也没说他的过往。
如果是太平年间,因为有这个能力,他会把一家人接到阳角城,但大战在即,他不希望家人受到战火波及。
自己目前的情况也不能提。
世间的事都有两面性,比如,很多人都向往生活在大城市,但战火来临时,受到屠戮的往往都是城市,生活在穷乡僻壤反而能幸免。
从父母没有说蛮族入侵这个话题,就知道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一无所知。
一家人,准确地说,是父母和玉漱三人,聊到很晚才入睡。
家里被母亲收拾得很整齐,两间房中间有隔断,大妹妹玉婉和弟弟玉柱、二妹妹玉芍睡里间,父母和玉兔玉漱睡外间。
这一夜玉漱睡得很沉。
……
夜半,玉漱睡耳边传来说话声,内心不由得升腾起一丝愠怒。
要知道他曾经在监牢里当过狱霸。
监牢里的规矩是,所有犯人不许私下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是绝对禁止的!
有话可以当狱霸的面说!
当然,随便当着狱霸的面说话,就看他能不能把你打出屎来!
玉漱习惯了无声无息。
“让玉漱回来吧,在外面受那个罪干啥。”
“到他这个年龄也该成家了。”
玉漱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炕上,是父母两人在说悄悄话。
“现在的姑娘都往外嫁,不好找。”
“老李家的二丫头怎么样?”
老李家二丫眼睛不大,笑起来一条缝,玉漱有印象。
“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
“我对儿子有信心,虽然一事无成,起码长相能糊弄一阵子。”
“改天找人去问问。”
沉默。
“钱从哪来?”母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