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牛送走了林诗栋,心情有些低落。他躺在床上,看着冷若冰霜的胡冰卿,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问她道:“你准备怎么办呢?跟我死在这儿?还是回秋山半岛?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另外打算”?
胡冰卿并不理他,仍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像旁边没他这个人似的。自打从康乐回来,她一直就是如此,像是在生他的气,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气,让他总是捉摸不透。
“姐姐,极地人爱做冰雕你知道吗”?他见她还是不理不睬,就继续说道:“他们年年啊,都要雕一些牛啊,马啊什么的。当然,也会雕人。他们雕的人呢,就是冰人。据说这些冰人冰冷异常,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胡说!冰人怎么会呼吸”!她毕竟是单纯的女孩子,虽然明明知道他是要逗自己说话,仍然不知不觉就开了口,这时候再收住,已经是晚了。
巴牛见她上当,心中大喜过望,便继续编道:“岂止是会呼吸,还会说话呢”!这一次胡冰卿不上当了,她扭过脸去,表示不听。巴牛心中暗乐,继续逗她:“只不过,她总不爱搭理人,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生气呢,还是生谁生气呢”?
她刚想接口,忽然醒悟,就又忍住了。恰巧这个时候,军医扎尔巴过来给巴牛换药了。
“大夫,让我来给你帮忙吧”。她看起来特别兴奋,跑过去接下扎尔巴的药箱,把它打开,一件儿一件儿的看着。而她偶尔的斜睨,却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这可是是让巴牛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大夫,是不是解绷带的时候得露出新肉啊”?她的第一波儿攻势果然来了,但不明就里的扎尔巴却随口答应:“嗯嗯,最好见着新肉”。
胡冰卿立刻跑到床边,准备给巴牛解绷带。巴牛不敢说话,却自然的做出了反应,胡冰卿的手到哪里,他的身子就从哪里躲开。
“大将军,绷带不解开,我可是没法换药的。你这样儿躲来躲去,岂不耽误时间”?
巴牛没有办法,只得咬紧牙关 ,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相。但胡冰卿却毫不手软,上前解开他的衣服,紧接着,屋子里就传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大夫,清洗也让我来吧”!在巴牛恐怖的目光中,她又拿起了棉花和药水儿。扎尔巴哪里知道她的意图,还以为是她手脚勤快,不禁要夸她几句:“小姑娘真体贴,一般人都嫌脏,不肯着手,你倒是抢着来做”。临了,还不忘嘱咐一番:“千万要好好洗干净,用点儿力擦,不要把脏东西留在里面,容易发炎”。
“好咧”!胡冰卿爽快的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波儿杀猪般的嚎叫。
“好嘛,大将军,冲锋陷阵的时候那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换个药都要叫唤出猪声儿了,您好好歇着吧,晚上我再来”。说着就走了出去。
报仇之后的胡冰卿显得格外开心,她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哼着轻快的小调儿。让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巴牛,恨得牙根儿痒痒。
“你不用看我,是大夫让我这么做的。不过,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明明没什么本事,还学人家拼命。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处伤吗”?巴牛的痛倒没有白挨,至少让她开始好好说话了。不过,这次轮到他不理她了。
胡冰卿看着他生气的样子,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心眼儿!刚刚我数过了,轻伤三十几处,重伤四处,两肋上各有一处,都是穿透了。左胸一处,离心脏只有三指远。另外一处嘛,在肺下,也是对穿。这样儿都没死,看来你的命还真硬呢”!
巴牛眨巴眨巴眼睛,仍然一语不发,那样子,简直可笑至极。
“你就瞪着眼睛吧,别把眼睛瞪出来”!她越看他越觉得可笑,禁不住又笑了一回。
“姐姐,你不害怕吗”?巴牛忽然柔声说道。
“怕什么”?
“楚雨荨既然启动了毁灭计划,咱们就很难幸免,你又和我呆在打击范围之内。所谓的避难所,不过是赴死之前的心里安慰,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胡冰卿仍然不以为然,轻轻松松的问他:“你怕吗”?
巴牛肯定的点点头:“怕!我害怕的东西很多,但最怕的,是死”。
“为什么呢”?
“因为活着,才有可能,死了就一无所有”。
胡冰卿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问他:“既然怕,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不能拯救这个国家,就要看着它灭亡”。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楼橹村的时候,我就预见了东铎的末日,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凭一己之力,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所以我去到秋山半岛,开创王业。后来蒙国家厚恩,委我以大任。整合五港,夜袭楚汉,及至屈臣氏牧原一战,全歼于凤至兄弟。几年之间,杀伤三十余万,所谓丰功伟绩,无过于此。人力已尽,可以但听天命了。天要灭我东铎,我无能为力。但我要看看这天,看它如何来灭我东铎”。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的无力感,让这个骁勇善战,杀人如麻的战神一样儿的人物,也不禁泪流满面。他不是不努力,只是做不到。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