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一坐在船中,借着月色望向海平面,如麦浪般的波纹一重重的荡开来,发出冲刷海滩的响声。她完全沉浸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的世界里,想着往事,意兴阑珊。
不知道这样儿坐了多久,她朦朦胧胧的看见海面变成了麦田,一头宝石蓝头发的巴牛,正挥着锄头锄地,她上前跟他打招呼,但他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儿,依然自顾自的干活儿。
“一一,醒醒”!她猛然睁开眼睛,见天已经大亮,蹲在她旁边的,不是巴牛,而是柳希烈,此刻,他正满脸兴奋的看着她。
“快起来,咱们家要添人了”!
柳一一不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因为什么,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巴牛又认识了什么朋友,并把他带到了船上。
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站起来,一边取水洗脸,一边问他:“巴牛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回不来了,去他丈人家娶亲去了”。
柳一一忍不住好笑,想说他,又觉得说了无益,便笑着问他:“他上哪个丈人家,和谁成亲去了”?
“上石府和石小姐成亲去了”。
柳一一见说得奇怪,又知道他从不撒谎,便坐下来仔细问他,他就把昨晚的事情,半吞半咽的告诉了她,末了还不忘加上几句句:“他们说他俩是青梅竹马,天生的一对儿呢!一一你说,他们成亲之后,是不是也要跟咱们一起走?那咱们这里可就热闹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柳一一脸上的变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柳一一自己生了一回气,又伤了一回心,埋怨自己命苦,看着好好的一个人,想不到如此轻浮薄幸,刚刚结婚不久,就移情别恋了,想起他以往的甜言蜜语,又增添了几分难过。
“哥哥,你去把护船的人找一个来,我有话跟他说”。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找个稳当人,去仔细的打听一番,再做处理更好。
柳希烈答应一声,兴冲冲的出去了,他的脑子里,对这些事情根本没什么概念,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人们恭贺他们,给他们送祝福,就把它当成了好事儿,哪里知道别人的好事,有可能就是你的衰事呢。
那个水手来到仓外,柳一一隔着仓门吩咐他:“你到石府去,找到你家主人,亲自去讨个口信儿,他怎么说,回来你就怎么告诉我。切记,不要向别人打听,也不用听那些街头巷尾的议论”。
水手连连称是,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她没有其它的吩咐才退下去。
柳一一在这里愁眉不展,巴牛又何尝不是?自从昨天晚上进了石府,石璧霞就把他看了起来,和他同吃同睡,连上厕所也要跟着,生怕他跑了。她对他这个样子,石府的人却不怎么待见他。前面已经说过了,老太太黎梦恬从小儿就不喜欢他,石璧霞的哥哥也不喜欢他,石斛也不喜欢他,可以这么说,除了石璧霞,从门房到账房,从小斯到管家,几乎没人再喜欢他,就是石璧霞的贴身丫头步非烟,也有些讨厌他。所以他在这里是如坐针毡,没有一刻不想着离开。
“姐姐,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你先放我回去,等我从大都回来,咱们在成亲,你看怎么样儿”?他耐下心来和石璧霞商量。
石璧霞不是不知道他的窘境,但不怎么相信他的人性,这孩子从小儿就不怎么靠谱儿,撒谎和说真话似的,谁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所以,无论他怎么说,她就是不同意。
“你要是在这里住着实在难受,想要回你自己的地方,我也不拦你。你把聘礼下了,然后咱们俩一起走,那时候我跟着你,也算是名正言顺了,想一个人走,想都别想”。
巴牛无奈,只好想办法找人联系柳一一,想要把事情和她说清楚,再和她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恰好,这个时候水手找到了他。于是他央石璧霞给他要了纸笔,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怎么中了人家的圈套,现在是什么情况,以及石璧霞对他的情意,都详细详细的写了下来。
“亲自给你家奶奶,千万不要丢了”。他把信晾干之后,交给水手,千叮咛万嘱咐的,送他走了。
“他们家奶奶倒是真有福气呢”!石璧霞见他如此用心,不禁醋意萌生。
“她还没吃你的醋,你倒来吃她的醋”!巴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气得笑了起来。
石璧霞也禁不住笑了,然后,谨慎的问道:“我的那个姐姐,她性格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坏毛病”?
“没有坏毛病,有坏毛病,你还怕她吗?出来都只有别人怕你的,哪里还有你怕别人的道理”?
石璧霞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对他挑选女人的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估计不会太差,即便差点儿,自己也有办法对付,毕竟两个人的社会地位不同,娘家的势力也十分悬殊。
他们已经见过家里所有的长辈了,下午的时候,柳一一又派人送来了聘礼,按照规矩,只要再见过男方家长,就可以成亲了。
东铎人的婚姻制度,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民主,只要两个人同意,别人是无权干涉的,所以石家虽然不愿意,也毫无办法。原本还要把巴牛打发走了再劝劝石璧霞,谁知她根本就没给家里人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