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口处,有一家买水果的小店,其实不能称之为店,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是由一个阳台南接北靠地搭出的五平方左右的空间。可是就在这么大的地方里却住着一家三口。夫妻俩带着一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孩子。他们是南方人,本来是来城里干建筑的,完工了,找不到事做,又不想回去,便租下一块地方,卖水果维持生计。房间单薄的棚顶上耷拉着一根从隔壁饭店引来的电线连着墙上挂着一盏台灯,是孩子晚上写作业时用的,也是家中唯一的光源。几块木板搭就了简陋的床铺,床铺的里边放着一摞子纸壳,纸壳的上边是一块平整光滑的木板,应该是家里的餐桌兼孩子的书桌吧,屋角有一个塑料水桶盛着一家人的饮用水,我没有发现炊具,应该是藏在床下或某个水果箱子下面了。家里的男人黑瘦黑瘦的,但很结实也很老实,不善言辞。女人倒是利落一些,见到顾客总是要唠上几句。至于生意,很显然他们卖的水果被批发商骗了。上的货,非常非常外行。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水果味不正。老婆曾将我买的水果一股脑地划拉到地上,说:“简直就是垃圾。”但我仍然坚持每次路过夫妻俩的水果店都买一些。看着他们坐在黄昏里焦虑地守着水果摊的样子,我常常想:如果,我有一根魔棒,就在他们的眼睛上一点,他们就会一下子知道怎样鉴别水果,那样他们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真正的门市,真正的书桌;过上真正的普通人的生活。
过了街口,路北是一家网吧,门前有一个自行车修理摊,师傅姓谢,跛脚。四十上下的年纪,秃顶,几根焦黄的头发炝巴炝刺地顶在耳朵旁边,一脸的疙瘩;见人爱笑,露出满口疏漏的黄牙;一年四季身上衣服总是油摺麻花的。有一天,我送老婆回家,路过修车摊时,他亲切地跟我打招呼,咧开大嘴嘿嘿地笑着。
“物以类聚,丑八怪和猪八戒臭味相投啊。”老婆眼角瞟了一眼我,调笑道。
其实,谢师傅是一位地道的“良民”,诚实,有正义感,有爱心。他独自拉扯着女儿生活,我见过他的女儿,身上校服洁净平整。我无法想象他满是油污的手怎会将衣服洗的如此干净。他应该是一位细心、负责的好父亲吧。如果我有一根魔棒,我就在他的腿上一点,使他的跛脚能行走如飞。
坐7路公交,在设计院站点,总会有一个又黑又胖的中年男子上车,他五冬六夏都戴着一定黑色的帽子,刷了卡,就抱了立柱站在那,有座位也不坐。眼睛呆呵呵的看着窗外,两站后下车。又一次,他的卡里没钱了,转身就要下车,这时,傍边的一位女子说:“上来吧,我给你刷。”他,哦了一声,还要下车。“小辉,坐下吧,是我”司机说“小学同学强子。”。他奇怪地看着司机,意思是:知道你是强子,知道你是我小学同学,但我为啥就可以不买票。生气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下车了。扭着肥胖的身躯固执地向下一个站点跑去。
“他是不是有病呀?”那女子问司机。
“智障!呆子!”
我看着在车窗外狂奔的小辉,心里却想,一个人不贪图一丝一毫的便宜,不接受一丝一毫的施舍,不违背一分一秒的承诺。这样活得坦坦荡荡的呆子比那些营私舞弊,明抢豪夺,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不知要强多少倍。
“他结婚了吗?”那女子继续问。
“没有,如果我有一根魔棒,我就在他的头顶上一点:开天眼,开心窍,能开的都给他打开。让他也能体味到人间的悲欢离合,爱情的寂寞与甜蜜。
如果我有一根魔棒,我还要在老婆的头上点一下,让她知道如果一个人的心里缺乏体味他人的痛苦,那么她的心就会越来越接近心中真正的恶魔。记得有一天,我们坐在空旷的天台上,四周只有灰白的天,风呼啦啦地吹着,她柔软的发丝在我眼前飞舞。不知为何,她唱起歌,这是一首英文歌,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她唱得那样沉醉,清纯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忽近忽远、若即若离---那应该是一首离别的歌吧,但为何她的眼中笑意盈盈。
熟悉的街头也会变得孤单
你在我手心写下的话已经被风吹散
云海万千
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橱窗里你喜爱的粉色衣裳已不知去向
空空荡荡,如同曾经日子走得匆忙
我们就像是旋转的木马,
只顾追逐却无法一起成长
远处的汽笛声划破的夜空
又有多少人要独身上路
曾经依偎的烛光不再温暖
曾经短暂的夜晚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