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脑子发懵。
他继续讲:“无论孩子怎么样,至少捡回了一条命。”林甘蓝一脸呆愣,似乎回不过神来:“你……你什么意思?知非,知非怎么了?”她下意识想立刻回身闯入病房,双脚却仿佛水泥浇筑似的定住了,刹那间,恐惧蔓延心头,她有点害怕。
厉晋远将她的表情全都尽收眼底,攥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记住了,有命在,就有一切。”短短七个字,仿佛有千斤重,沉沉地坠在林甘蓝心间。
她一遍遍在心底重复,眼睁睁看他推开了房门。
病床上,厉知非静静躺着,双目微合,双手搭在床侧,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林甘蓝慢吞吞走到床边,只觉手脚冰凉,轻声呼唤:“知非,我是妈妈。”孩子颤了颤睫毛,仍然没醒。
她回身望向厉晋远,病房内一片安静,甚至能听清楚她急促的呼吸声,颤抖着问:“知非……到底怎么了?”“吞入过多安眠药,陷入昏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这些词汇渐渐涌入林甘蓝耳朵,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晃了晃,陡然栽倒。
——林甘蓝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柔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如水银般流泻,她一扭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病床上的孩子。
单人病房内多摆了一张折叠床,让她能躺在孩子身边,不过一米的距离,她伸长了胳膊,甚至能碰到孩子身下的床单。
“好些了?”厉晋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才惊觉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僵硬地转了转头,发现折叠床旁边是一张小型沙发,上面
还摊开了一床薄被,无法想象,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厉晋远是以怎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稍一愣神,厉晋远已经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唇边,温言细语:“喝一口,润润嗓子。”嗓子火辣辣地疼,一口水下去,如同火上浇了油,反而更难受。
厉晋远拿开水杯,又递过去一个剥开皮的橘子,橘黄色的肉瓣儿散发出淡淡清香,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先前还不觉得,闻到食物的香气便开始饥肠辘辘。
她伸手,想夺过橘子三两口吃掉,然而厉晋远却把手扬高,躲开了。
“你饿狠了,慢慢吃,不然肠胃会不舒服。”厉晋远极有耐心,将橘肉掰开,一瓣瓣送到她嘴边。
林甘蓝咬一口,香甜的汁水充溢唇齿间,那颗空荡荡的心仿佛也逐渐填满。
她不自觉去看躺在病床上的厉知非,每看一眼,刚填满的心就剜去一块。
她动了动唇,费力地憋出一句:“孩子……会好的吧?”厉晋远点点头,其实心里也没底,医生说了,厉知非的一切身体指标都在正常,除了一直昏睡不醒——至于什么时候醒?不知道。
大约只有老天爷知道。
吃过一个橘子,又喝了点温热的粥,林甘蓝总算恢复了体力,开始询问详细的情况。
比如,孩子在哪儿找到。
厉晋远大约服过药了,声音不再那么粗噶,虽然还没回到原本的磁性声线,已经比白日里好多了。
他娓娓道来。
从苏元得知孩子还在桃子坞说起,留守警局的警员全体出动,对桃子坞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微亮时,总算找到了孩子。
就在神父暂时困居的那间破烂吊脚楼下方。
吊脚楼一半靠在陆地,另有两只“脚”没入水里,共同撑起了一间房。
神父另辟蹊径,掏空了靠陆地的那只“脚”,将孩子藏在里面。
竹编的“脚”,足够透气,再加上喂了孩子足量的安眠药,即使他不在时,孩子也只会安安静静待在里面。
每日从那间吊脚楼前经过的人不少,可来来往往,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把孩子藏在“吊脚”里。
林甘蓝睡久了,一点没睡意,看着月亮一点点隐没,晨曦缓缓扩大,最终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天光里。
她直直地坐在折叠
床上,更挨近病床了,牵住孩子冰凉的小手,发誓般自言自语:“非非,你醒来好不好?醒来,我们就一家团聚。”她瞥见孩子的睫毛似乎又颤了颤,顿时备受鼓舞,继续打气:“我就是你的妈妈,真正的妈妈,以后我们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好不好?再不会有人说你是没妈的孩子,你有妈妈……”她眼角余光瞄一眼厉晋远,继续接上话头:“也有爸爸,还有疼你的爷爷奶奶,一家人相亲相爱,好不好?”厉晋远心头悬了一把柔软的小刷子,轻飘飘地来回划过,她描绘的那幅美丽蓝图说得他也意动不止,攥住了她另一只手。
黑夜里,他的目光灼灼,野狼一般闪烁着晶亮的光:“以前的相遇是错误,让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并不意味着抹掉一切,而是记住以前的错误,以后再不重犯,用剩余的半生来弥补。
一家三口互相握住手,仿佛过电般心意相通。
林甘蓝一怔,惊呼出声:“他……他动了。”就刚才,她感觉握在掌心的小手微微勾了勾手指。
厉知非最大的心愿便是有个完整的家,哪怕沉沉昏睡,依然记挂着。
林甘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般复杂,有兴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