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国出场的方式,很气派。
他一脚踢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怒吼一声:“林甘蓝,给老子滚出来。”不曾想,挂在门上的轮胎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脚上,疼得他一下子变了脸色,化身金鸡独立,抱着砸伤的那只脚龇牙咧嘴。
那轮胎是做装饰用的,缠了一圈塑料花,放了挺长时间,蒙了一层灰,全蹭他衣服上去了。
为了今天的见面,他特意准备了一身崭新的西装,还没进门,先灰头土脸了,西装也脏兮兮,成了旧货样。
他走进来时,不止是乔野、富二代,连柜台后的店员也忍不住发笑。
林甘蓝打定主意绷住冷酷的气势,但看他头上缠了绷带,西装袖子半挽,露出一截包扎的手臂,浑身脏兮兮,轮胎上的挂钩还划破了西裤,露出里面腿毛旺盛的小腿,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健国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大大咧咧走进来,往她面前一坐,语气不爽:“笑什么?严肃点!咱们可是要谈你爸的问题。”“哦,谈呗。”林甘蓝一派轻描淡写,她身边围了三个男人,个个看上去都器宇轩昂,颇有贵公子派头。最重要的是,都是大高个,他一旦坐下来,都稳压他一头。
林健国心头郁闷,想起临行前老婆交代的话,必须在气势上压倒林甘蓝,才能谈拢。
他清了清嗓子,索性站起来,从衣兜口袋里掏出一把发票,往林甘蓝手上摔。
厉晋远拧眉,出手的速度极快,在他还没看清楚之前,长臂一伸,大手一揽,就把所有
发票一张不落地拢在了怀里,理成整齐的一沓,放在桌上。
林健国都快看呆了,脑子里冒问号,还能有这种操作?
“这都什么呀?”林甘蓝一翻,全是医院的报销单据。
“你爸的医药费,该你这个女儿交吧?”望着林健国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林甘蓝恨不能把他揍扁。
她隐忍了,语气不善:“我爸在仁心医院住得好好地,不需要转院。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接回来,医药费也不用你担心。”林健国“啧啧”两声,不赞同地摆摆手:“就你那三板斧,能照顾好我哥哥吗?不行,我哥必须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呸!我怎么就照顾不好亲爸了?搁你那,没两天我爸就该被你拆吃入腹了!”林甘蓝有些激动,还好厉晋远在身后按住了她,否则还没问出林建民的下落,她先把林健国打得说不出话了。
林健国好整以暇,跟着剧本走:“反正你看着办,不给这笔医药费,你爸恐怕是得过点辛苦日子。”这几乎算是明抢了吧!
林甘蓝忍气吞声,把那沓发票拿在手里细看,没一会儿,突然暴跳起来。一扬手,几十张发票漫天飞舞,像是秋风里打着旋儿往下掉的落叶。
林健国笑一笑:“我按规矩办事,才给你发票,你不要也没关系,我早计算过了,一共五万六千三百八十二块。”一夜之间,林建民花了五万多医药费?
林甘蓝咬了咬唇:“我记性好,没有发票也记得。一夜之间,我爸注射了十几瓶葡萄糖,五瓶头
孢曲松,医生还给开了七盒阿莫西林。”她冷笑,眼角眉梢都挂满了讥嘲:“这还是冰山一角,没数出来的更多!我想,咱们还是报警吧,让警察看看,这家圣玛利亚医院是多么地黑心!这一晚上,我爸没少遭罪吧,嘴巴全用来吃药了,四肢全都挂满了吊瓶吧!”话说到此,咖啡馆里的人都明白了,林健国不知从哪儿搞来这么一批医院开药单,林健国也有备而来,不慌不忙解释:“你也看见了,那一车可不止我一个人,有帮忙的人,还有你小婶,你堂姐……”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出来:“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他们治伤不要钱啊?”提起林佳莉,他还一肚子火气,像吃了枪药似的:“喏,你堂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怪谁,不都是你的错!你如果不让这个男人使计谋,我们怎么会撞车?”几日不见,林健国颠倒黑白的本事更厉害。若是厉晋远没能躲开,恐怕这条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林甘蓝想想也是后怕,但没证据,她追究也不会有结果。
不过,她也不肯就这么罢休。
打蛇打七寸,她和林健国一家明争暗斗好几年,早摸清了他的七寸,就是他的宝贝闺女。
林甘蓝环抱双臂,刺他一句:“果然,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让她活着就是浪费资源。”她逼近一步,把双手揣进了衣兜,目光灼灼地瞪视:“小叔,到底是林家人,我好心劝你一句。天理循环,会有报应的,说不定堂姐这次昏迷不醒,就是
你作孽的报应!”林佳莉只昏迷了两个小时,早醒了,伤势也不算严重,为了保险起见才躺在医院里。
但林健国还是听不得别人说他女儿,立时气得抡起一张椅子,狠狠一摔,气势陡涨:“咱们别废话了,我就问你一句,给钱不?”“给,和不给,有什么区别?”林健国冷笑:“区别就是,你爸会不会受苦?”“林健国,我爸可是你的亲哥哥,你到底把他藏哪儿去了?他刚急性中风,你再把他的病弄翻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林健国脸皮可厚了:“保护他,不是你的责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