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雨停了，天空依然雾蒙蒙一片，被众人期盼了半天的信鸽终于穿云过雾姗姗来迟，带来大家等待了一夜的消息：入海口处的海船已被全部管控，海湾水寨被剿，当场剿灭水匪二百七十四人、活捉四百余人，清缴盐粮丝绸珍珠瓷器若干，并搜出大批金银珠宝等赃物，解救被拐女子五十八人……
“还没找到刘七？”杨娉接过纸条看了几眼后开口：“难道已经跑了，还是隐藏在那些被俘的人当中？”
“可惜阿洛还没从那个姓姚的口中拿到这人的消息。” 赵璟也蹙眉，言语间带出两分遗憾。
“赵大哥你不会是想去亲自审问吧？”杨娉从对方严肃的神色里察觉出不同，赶紧阻止道：“你都没干过这个，洛大哥他们才是个中的老手……再说这才一晚，姚经纬那样的人总是要熬一熬才能审出来什么的！关大哥既说还要将所有人都过一遍筛子，那刘七如若在水寨定然就逃不过他的眼睛，况且现在周围四下戒严他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乱想什么呢？我没说要自己去——”赵璟的神色恢复柔和，无奈地将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拉揉了把她的头顶发笑，“人贵有自知，在审讯一道上我确实知之甚少，咱们不若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刘七的话现在会干什么？”
杨娉偏头想了会又摇头，“换位不来，想象不出……只他能从当年的事情中脱身不说还摸到了伯父的门道，有些聪明智慧是不可否认的，在这边经营这些年肯定也给自己安排了退路，手里头还握着什么法宝也说不定。他手下那些人都说他是个神出鬼没又杀人不见血的厉鬼，可见性子的扭曲、阴鸷，他怨恨伯父、怨恨杨家、怨恨朝廷，这次咱们又一举剿灭了他的手下和财富……一个穷途末路的人会做什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个掉进了陷阱中的猎物——明知终是一死不若拼死一搏罢了……”
杨娉仰头定定地看向对方，边想边道：“记不记得小斐他们挖陷坑逮野猪那回……那野猪被刺桩扎的明明都快死了，还跟发泄似的不要命地将刺桩都一一撞倒……难不成他也会——放手一搏？”
“赵大哥，赵大哥……”看对方出神杨娉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他，“想到什么了？他真会放手一搏？可他手里现在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
“……”，赵璟看着她的脸没有反应。
“赵大哥？”
赵璟终于出声：“仅凭画像找人是不行的……一个性子扭曲心中有恨的人做事是不计后果的，这种人根本不懂正义是何事天理为何物，也根本不会将无辜之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还记得关遇说五原县那些人多数死于丹砂中毒么？丹砂为何物？丹砂即辰砂，那是能提炼出水银的东西，水银少量即会中毒……咱们一直以为那是某种祭祀，是有人为了让尸首不腐而给他们用了水银……现在想想恐怕不是……”
“不是？不是专门为之？意外？意外中毒？五原那里的人都怪怪的，难不成也是丹砂中毒？怎么会中毒？赵大哥，你想说什么？”
“丹砂矿于渝贵地区居多，但别处并非没有，父亲曾说五原的山艳丽多彩，那是丹砂矿，是有人在用它提炼水银！”，赵璟说的很是肯定。
“你是说那些人在提炼水银过程中造成的中毒？他们提炼那东西干什么？很值钱？对了，还有那个猪孤拐，也是用朱砂染的色！”杨娉的面色因为吃惊而发白，“是刘七提炼的水银？福伯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那刘七——会用水银——投毒？”杨娉艰难地将这句说出口，一颗心沉到了地底。
“极有可能！”赵璟沉沉点头，握住了她因为惊慌而变得冰凉的手，转头冲蹲在屋顶上的三子喊话：“阿三，速去叫冯璜、余淩和小辉过来！然后去给你们洛将军送信，让他先把那姓姚的放下，逐一审问刘七的那几个管事，重点放在询问有关刘七所有的生活细节上，包括他所有到过的地方，所有爱做的事情，比如爱吃谁家的菜爱喝谁家的酒爱逛谁家的铺子，一应细节能问多全是多全、能挖多深是多深……要快！”
“是！”看赵璟神色严肃，三子多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窜了出去。
“还有谁在上头？阿水——”赵璟继续叫人，“去找岚姐，然后和她一起去找那个道姑，问她所有有关朱砂和水银的问题！”
隐在暗处的孟飞察觉出异常也出现在了门口，“公子！”
“无事——”赵璟摆手，“你守在这儿，我写两封信你发出去！”
他说着快速地将杨娉按在自己身旁坐下，取了纸笔给关遇和忠叔他们写信，将两人的推论和猜测写上，先提醒他们小心有人会伪装，又让他们留意搜查有关辰砂和水银的痕迹，并要求关遇迅速抽出一百人回城支援。
信鸽被放走，赵璟又单手负后在屋内踱步。
冯璜和余淩急匆匆回来，小辉落后了半刻才到，听完两人的猜测后俱都震惊的无以言说，半天后，冯璜才将牙齿咬的咯咯响的恨声道：“什么玩意儿这是！等抓住这个混蛋，小爷非得把他扔到天坑里喂鱼去不可！”
“赵公子打算怎么办？”余淩沉吟一会儿后还算冷静地出声询问：“让城里继续戒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