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岚把那块碎银捡起，又从荷包里摸出块更大些的起身一起塞到老妇人手里，顺势抓住她的手在他们身边蹲下盯着两人的眼睛说话：“老人家怕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老爹说的差不太多，我们虽不是专门为了城北死人的事而来，但遇到了就想问上一问，睦州现在是怀王的封地，老人家可知？”
“你，你们……”老头眼睛缓缓睁大，僵硬的转头看向其他几人见着赵璟点头，猛地拉着老妇人一起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呜咽出声。
原来，老两口唯一的儿子三年前被县里一家大车店招去做工后就再没音信，后来知道县城及周边不少壮劳力也这样出去都没再回来老两口才知道怕了，找到大车店人家只说他儿子被派跟着行商去了外地，归期不定。
“没人找官府问过？”赵璟冷然开口。
“也有人去过，可人家说只是外出做工又没死没伤的，并不接案，出去报案的回来还被人打了个半死……后来……”老头一脸戚色哀哀开口：“后来大车店又在县里招了些人，干啥不知道，但好像都挣了银钱，接着就又有人过去做工了，可慢慢的，也没再回来，后，后来，就等着自家孩子挣了大钱自己回来……”
老头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人生疑，赵璟抬眼看了他一下却并未点破，继续问：“你们也这般认为？”
“也，没——”老头用袖子抹了把眼睛接着说话：“开始也信了，后来县城凄凄惶惶的也是害怕，今年还好，上年闹得最凶，来吃饭的有不少人都说亲耳听见大半夜的闹鬼，又哭又喊的，吓人，就有不少人家都搬去了乡下，摊子铺子开门的也越来越少，我们老两口乡下没地没亲戚，也是怕走了后儿子归家再找不着……汤饼摊子支了三十年了，来来往往的都知道，儿子回来就能找见……”
老两口越说越凄惶，两双眼睛抹的通红，“城北死人的事是真不知道，上头来了人才吵吵起来的……”
“去认尸了？有无认得的？”
老两口摇头，目光里全是绝望，“一大半认不出模样的，也不知……”
“胡同口、墙根底下每天都有人蹲在那儿是做什么的？”，冯璜忍不住开了口。
“那，那个……”老头踌躇，似有惧意，双脚往里缩了再缩，不想说。
“咔嚓”一声阿力将面碗掰成了两瓣，他面相本就粗犷，此时再将厉目瞪起老两口当即就被吓的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说！”阿力将两片瓦渣子拍到了桌上。
“说，说……”大夏天里老头汗如下雨，老妇人牙齿打颤一下子就出溜了下去，“那，那些，是，是……”
“是什么，仔细说！”
“就，就是，有乡下的外地的进城，挑年轻力壮的，皮相好的……”
“你们也干了，说说看，靠这个铺子迷晕了多少人？迷晕之后送去了哪里？大车店又搬去了哪里？”感觉杨娉的身子抖了抖，赵璟将她两只手都握在自己手里后沉声开口，声调虽不高但笃定的语气让那老两口俱都砰砰的磕起了头来。
“贵人饶命啊，饶命！”老头磕头的动作被晴岚拖住后接着哭诉，“一回，就一回，真，真的，我们该死，该死，不敢欺瞒贵人，可我们不能不干啊，不干的话我儿子就回不来了呀，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连个后都没留下啊，呜呜……”
“他们用你儿子威胁了你们？那些蹲在墙根下的人也都是被威胁的？”
“是，是，应该都是！他们说，说，一命换一命……只要抓了人交上去我们的亲人就能回来……要不然，要不然……”
“呵呵……”冯璜冷笑着又捏断了一双筷子，“这不光是有人命捏在人家手里，合着连自己个儿的把柄也一并送上去了啊！就你们家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是不是！说说吧，像你们这样的情形县里估摸着还有多少，人都弄到哪儿去了？”
“挺，挺多……两百，三百……弄哪儿去了，不知，真不知——抓到人后就在县学外面的白墙上画一道杠，然后，然后把人送到西城门外的土地庙，一手交人一手给契书，啊哦，契书就是证明交了人的契书。”
“呵——还有实打实的证据，你们行，真行！” 冯璜冷哼。
“贵人，贵人，我们也不想的啊贵人！呜呜……开始只说做工，可做着做着就回不来了啊，谁知道人家画好了道道等咱跳呢！”老两口哭的痛心，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道：“贵人快走，快走吧贵人，趁城门还没关，再晚了怕是就走不成了呀！”
“哦，这么说你见过他们？”
老头一怔，反应过来后接着道：“就送人那会见过一个，但他们都是狠人，原来就有话多的就被打了个半死，真的……”
“那你们今天说了这些不怕被打死？”
“怕，不怕！”，老头拉着老妇人哆嗦成一团的手强自镇定了说话：“我们做了坏事被打死也是活该，早死了说不准到那边就能见到儿子了，只求贵人能查明真相让我儿归家啊，呜呜……”
几人也没想到挖一个在街上经营时日最久的铺子竟然能挖出如此大的内幕来。
这五原县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