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王元年,岁在單閼,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
典礼官的声音在寰丘台上回响着,朗读着星回大典上的告天祷文。
天刚蒙蒙亮,中都北门外的寰丘台已经开始了盛大的星回节祭天仪式。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绵延十里,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队伍里的人都穿着一式的青色衣裳,举着青色的旗帜,看着又如一条蜿蜒不见首尾的青色长龙。
陈满一身明黄色的崭新龙袍,站在长龙一般的队伍前,看着身后只听得那一望无际的猎猎旌旗,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狂喜。
一切仿佛是在梦中。
曾经多少次在梦中,他看见那个站在寰丘台上的高大身影旁,俏立着一个纤细的倩影。
那个倩影,有着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娇艳脸庞。
如今,自己竟然变成了那个站在寰丘台正中的人,而那个倩影还有亿万臣民,都将在台下臣服,仰视瞩目着自己。
他面朝北方,缓缓拜倒。
正北方的天空中,四颗明亮的星星排成了一条竖直的线,如同巍峨的华表一般,矗立在冰封万里的大地上。
四颗星左面,还连着一串九颗形如钩子的星星,合起来组成了一头巨大的龙形,头角峥嵘地横卧在淡青色的天空。
“民祀唯房,所尚若陈。兴岁之驷,经天常和……”典礼官的声音继续在空旷的寰丘台上回荡着,台下众人拜倒在地,鸦雀无声。
唯有寰丘台正中那一面三丈许长的太常旗上,十二根三尺多长的白旆迎风招展,猎猎有声。太常旗上的那头丈余长的青龙也随风舞动,如同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竟似欲破空而去。
……
结束了封禅大典,在皇极殿中接受群臣朝贺之后,陈满的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那满耳的山呼万岁声。
这就是站在权力之巅的感觉吗?
得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朝会散去后,陈满又折回皇极殿中,坐在那竹椅上,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手在竹椅上摩挲着,光滑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梦幻。
如果,她还在这里就更好了……
陈满望向了空无一人的屏风后。
在宣布由他来主持封禅大典之后,萧栖梧就隐退了。
“陛下!凤仪宫有急报,萧娘娘请您移驾前往!”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陈满的思绪。
“我…朕这就去…啊不……给朕起驾!”
……
陈满匆匆赶到凤仪宫,终于见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倩影。
萧栖梧背对着他站着,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颈下,肩膀似乎显得柔弱。
“嫂嫂,你清减了…”陈满几乎要脱口而出这句话来。
“昨日大理司收到飞鸽急报,南炎州凤尾城主尹正传书,称在城中发现储君殿下踪迹。”
萧栖梧背对着他,清冷的声音传来。
“啊!……这…消息可靠吗?”
陈满如闻晴天霹雳,追问道。
“那人年龄、样貌均与储君相似,而且随身有明黄色衣物,有人在储君殿下失踪的天姥山一带也见过他。”
萧栖梧依然背对着他,看不出脸上表情。
“那怎么办?”
陈满不由得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你身为天王,自然是你来决断!”
萧栖梧猛然转过身来,凤目含煞,一字一顿道:
“该怎么做,莫非还要我来教你吗?”
陈满心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是啦,昨日她便已经收到储君仍在世的消息,本来得及在星回大典前阻止自己封禅,可是她却将这个消息推迟到今天方才告诉自己,其中的意思还不是很明白了吗?
“好,我明白了,多谢嫂嫂!”
萧栖梧脸色一凛,寒声道:
“如今你是陛下,再如此称呼便是栖梧逾越了。栖梧即日起便搬出凤仪宫,今番是特向陛下辞行。”
“那么,栖梧是要搬去何处?”
“自然是回南炎州。陛下去了,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人言可畏。”
陈满呆立原地,面如死灰。
……
南炎州的东南山脉,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狭窄的山道间,蠕动着两个小小的人影。
随着一路向西,地势逐渐升高,山势也逐渐险峻起来,层层叠叠的台阶几乎看不到尽头。
“呼哧呼哧”,林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师兄,我们歇会可好?”
二虎鄙视道:
“这才走了半日,你却歇了三趟!照你这么墨墨迹迹,半年俺们也到不了中都!”
“我知道啊……原本师父可不是这计划的!”
林全心里苦笑一声。原来,二虎是把穿山越涧的好手,以往背着孙老道人赶路,哪怕道路再崎岖也能日行百里,快逾奔马。在孙老道人原本的计划里,正是是让二虎背着林全先行一步赶到中都,他和唐雪儿再随后赶来。
不想孙老道人在凤尾城便驾鹤西去,只留下唐雪儿三人。二虎没了师父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