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皇城南门外的朱紫大道上,坐落着一排门第辉煌的高大府邸。
临街的一面是清一色的红色高墙,墙高丈余,墙后面露出许多高大的古树,和墙头黑瓦上蹲踞的成排石兽映衬着,透露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息。
此刻,正对着皇城南门的一所宽大的宅院门前,挂着“虢国公府”的牌匾。
宅院内,传出来阵阵烤羊肉串的香味。
一个身材臃肿的青袄丫鬟,正在烤的滋啦冒油的烤羊身上刷着酱料。旁边一个青衣小厮则在不停地转动着烧烤架。
架上烤的是来自北宛州幽燕府草原的驼羊羔。这种刚开春才出生的羊羔,在用幽燕府独有的燕尾苜蓿喂养下,长到冬天,正是肥美鲜嫩之时,也成了皇城达官贵人们餐桌上难得的美味。
一滴滴冒着白烟的羊油混合着秘制的酱料落入炭火中,散发出越发诱人的香气…
程无病正躺在园子里的太师椅上晒太阳,半闭着眼睛。
“好香,老程你小子又在吃独食?”
一个粗豪的声音忽然从院子那边的墙头传来。
秦达开扒着梯子,在墙头上露出来半个脑袋来,双眼放光地盯着院子中央的烤羊羔。
不多时,院墙上的一个小门吱呀一声开了,秦达开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原来秦达开受封荣国公,他的荣国府和程无病的虢公府邸正好紧挨着,中间只隔了一面墙。
两人原本便是过命的交情,秦达开三天两头便会跑到程无病家里蹭饭,后来又嫌走正门麻烦,干脆架了个梯子翻墙过来。再后来干脆就把和虢公府相邻的那堵院墙砸了个洞,修成一个小门,简直把荣国府当成自己的家一般。
虽说虞朝也有制度,禁止大臣们私下如此串通,但是鉴于秦达开和程无病两位国公爷与先帝陛下的亲密关系,大理司的监察使们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让开让开,你小子笨手笨脚的。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
秦达开支走那转烧烤架的小厮,自己上手转起了烤架。
一边转,一边冲着那青袄丫鬟笑道:
“青儿姑娘烤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隔着好几道墙都能闻到香味,可把我肚子里馋虫给钩出来了!”
只见那小丫鬟身材身上裹了厚厚的小袄,因而显得身上圆嘟嘟如同棉球一般。细看她其实身材苗条,长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蛋,眉目温柔,看到秦达开过来,却只是点点头微笑一下,并不说话。
“行啦老秦,你明知道青儿姑娘听不见你说话”。
程无病躺在太师椅上,眼皮子都懒得动一动,悠悠道。
原来这青袄姑娘名唤小青,是个聋哑人,很小就被抛弃,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程无病的夫人路过时,见她可怜,便将她收养在府中做个丫鬟。
小青手脚勤快,乖巧听话,因此在虢公府上下都颇受喜爱。又与灶房师傅学得一手好厨艺,颇有青出于蓝之势。如今渐渐长开,倒出落成个美人胚子,浑看不出当时黑瘦模样。
“啧啧啧,老程你这可是捡了个宝哇!”秦达开打量着小青,连声赞叹。
“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程无病见那小厮已经退下,睁开眼坐起身来。
秦达开已经迫不及待拿着小刀从烤羊身上片下一片肉来,插在刀尖上一边吹着一边往嘴里塞,吃了个满嘴流油,嘴里含糊不清道:
“我有个屁事?不就是想着上你家蹭个饭吃?……这羊肉可真美,要是大哥也在就更完美了。”
“你说,大哥是不是真的不在了?”秦达开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怎么会知道?你应该问宫里那位。”程无病朝着北面的皇城使了个眼色。
“往年快到星回大典,大哥总是要回来准备主祭的。这些年咱哥仨虽然聚得少了,可一年里总能见上一面……明日便是星回大典了,大哥还没露面,不会真的跟萧栖梧这个小娘皮说过的那样,乘什么鸟龙登天了吧?”秦达开目中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他老早就说这天王的位子坐着没意思,说不定这回是真的不想再坐了吧”。程无病回道。
“那大侄子又是怎么回事?”秦达开又道:“陈满说他是在东南的洪水里失踪了,我却怎么听说他是被陈满派人害的?”
“嘘…你这个称呼要改一改,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应该称他为陛下了。”
“我呸,我们哥俩跟着大哥打下来的天下,凭什么让他来做?我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他却是在哪里?”
原来,虞朝开国之初,天下初定,正是论功行赏,分封功臣之时。秦达开和程无病因为随着虞帝陈圭白手起家 ,一路征战下来,虽然战功不显,却也都封了国公,还在司空署领了左右尚书的官职,可谓恩宠有加。
不料分封之日,忽然宫门外跑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叫花子,自称是陈圭失散多年的弟弟。
兄弟二人相认,抱头痛哭一场,陈圭竟将陈满封了贤王,虽然只是一个虚衔,倒也惹得不少老将不快。
秦达开就曾经在国宴上趁着醉意,大发酒疯,当众指着鼻子骂过他。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哪……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