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澜村他叔叔家,住了一宿的厉敏之却睡的不好。她的弟媳前半宿不停的讲梦话、捏尖嗓子的骂人,让厉敏之睡意全无。她可以打她,掐她,或是啐一口唾沫,把她弄醒,但是却并不打算这么做!她在仔细听,希望可以打听出一点东西,可又怕听出点什么!但是她讲梦话的可恨就在于,并不是那么连贯的讲,是要勾着你听的不连贯的说,那么这对于听者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了!
厉敏之爱听她骂人,她觉得那是一种乐趣了,就好似我们都热衷于两个不相干的人之间爆发出来冲突那样,甚至可以看的入迷。厉敏之就是入迷了,她骂的越凶,她就笑的越厉害!敬友在门外边说"嫂子,我听着你笑了,你还没睡吗?"厉敏之问干啥,外边就说:"你要是醒着,就看看百糁有没有睁眼看你,看着呢,就说你快走,我家百糁快回来"厉敏之听说过她这个弟媳有精神病,说你们咋不给她治呢?敬友说今天是几号?回话说是28号了,再过几天这一年就过完了。敬友说那就对了,每年的这一天是她妈活着时候要过的生日,她都会这样你记住了吗?厉敏之听他这么一说,就不笑了。干脆坐起来抽她的嘴巴,弟媳却跟一个死掉的人那样没有半点动静。厉敏之心说这可怎么好?干脆躺下,却不是头挨着头的睡,而是拿自个的脚跟对着她的脑袋,心说这么着可以冲冲她的煞气。
到了早上,她要敬友带着回了老宅。马上就要到家了,她的泪水也开始酝酿,进门后就哭了,说没想到哇,你还在这儿结实的等我,我都8年没回来看你了,你还认得我不?你怪罪我不?敬友说嫂子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把这些都搞的太悲伤。厉敏之这才抹把鼻涕,去每一处地方都看过一遍,确认四房八檩是完好无损、安然无恙的,也是可以跟她说话的,就打水擦玻璃。敬友跟他媳妇也跟着归掇院子,一阵忙活的曲儿响起,总算是在多年后,将一些可喜的生气重又带回到这里来了。
秋实添置了米面粮油,洗漱用品找到这儿,厉敏之那时候已经不哭了,免得儿子分不清这是伤心还是欢喜的眼泪!她也不愿用他带来的新手机,说你还是把电话给我接上吧,我用着那个东西方便,晚上我呀哪都不去,就等着他的电话!秋实问等谁的?厉敏之不说,照旧擦着家里每一样东西,一个瓶子,她就擦了两遍。
回来的路上,桂芬有信息到:妈回去了,这个周末咱们不去嘉年华了,带着甜一去看她!她的头像那儿始终是一片灰白,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搅!回到宝沃斯已经是下午,直接到人事部的沙发里狠狠地睡了一觉。寸玉在桌子里放了一条"驼烟"给他,来的时候这里只有孔琳一个人,她叫住他,他不理朝着门那儿走,她就拽住他的袖子问:你咋不理姐了?寸玉说:"我的眼睛有毛病,快要瞎了,不信你瞧"他故意把肿起来的眼皮给她看!其实那是快好了,不痒也不再流脓水!孔琳就把卫生室开出来的药和一包巧克力给他说:"你不来我都找不到你,把这个拿上"寸玉说你这是干啥?孔琳说拿上呀,就给他兜里塞!寸玉故意又把兜里的都扔出来了,还踩上一脚,将药片,巧克力都碾的稀碎,那意思是说:不用假惺惺,好像谁离不开谁似的!孔琳趴到桌上伤心的抹眼泪了,有那么一刻,就是她醉了的那一次,把吴秋实当成了寸玉!大概是酒精迫使神经错乱的缘故,她既认为那个是吴秋实,就骂了他,又以为是寸玉来接她,就要亲他!她觉得他俩简直是太像了不是吗?只是这个小她一岁的少年有着吴秋实没有的野,而这个野,就是她千里迢迢想要追寻的一份不羁与自在。
他们也都没有说话,就这么躺着,就那么趴着,梳理各自的心事!这个房间,唯有墙上的表一板一眼"滴滴答答",余外,尽是各自难以弥合的情感伤口!
吴秋实帮牛莉云丈夫老关在食堂定下一个差事,其实也是凑巧,原来那个大厨的腰痛病犯了,却鬼使神差的查出了肺里长东西!医生对他说你看啊,它现在只有一粒米那么大,如果它长到了一粒花生米,那就会要了你的命。那个大厨当然知道两种米的差别,于是从那天起,厂子后头一座120米的烟囱脚底下,每天都有人插着香,摆上果品,再一阵絮絮叨叨的念,把那儿搞的神神秘秘,雾气缭绕。果品是真的,他念叨的也足够心诚,到最后可以把自己感动的哭了,或者也可以说是伤心、害怕!但至于他为什么要在那里拜而不是去山里的罗竭寺,还没有人能说的清。不管怎样吧,拜它拜了一个月那么久,拜的把那里烧出了一块新的皴黑的土壤,拜的将烟囱的地基四角画满了符咒,这样肯定是不能再干厨师了。后来到医院那儿碰上焦山河,肺里,肝上已经长出不少花生米,他说他已经不拜了,看开了,说哪天我受不了了,就去那个烟囱上,为自己坐一顿最好的,然后轰轰烈烈的飘下来!焦山河知道他"轰轰烈烈"的意思,但他其实并没有从上边"飘下来",也没在那儿吃饭,后来他换了一种同样可以快速解决一切问题的方式:卧轨。
这边,等拿到自个的报告,焦山河第一眼觉着是不是医生搞错了。报告说:他身上至少有四个地方是不对的,并且很危险!但不管是一个还是四个,结局都是一样的!
回来的路上